“大娘怎么说?”沈寒香给她哥杯里注茶。
“能怎么说,臭骂了一通打发出门来,回了院子里又闹,一早上和香红对坐着赶围棋,不知怎么蹦了嘴,摔棋子拌棋盘的。”沈柳德气得不行,又道:“向来就贪懒,要叫她端个茶都得三催四请,我平日里也不爱用她服侍。毕竟是我娘给的人,合院的人都让她三分。不过听说未来妻子是知府家的二女,宦门出来的女儿,怕受不得这等气,又说她身子孱弱,唉……眼下还没过门,还没怎么着呢,就成天撒气。”
沈寒香想了想,便道:“使个法子让大娘给她另换个院子便是了。”
“那怕要翻天了。”沈柳德气闷道:“虽说是给的通房丫头,但我对她二人从来没半点不恭敬的,与旁的丫鬟一般,俱是清清白白。她们俩我又都不爱,也无一分喜欢,但都是我娘身边的,就客气待着,不想脾气愈发大了。”
“还不是你纵着惯着,要么你眼下撵了出去,要么就别来我这儿抱怨,等着新嫂子来了,替你主张替你撵了去。你也好意思,一个大老爷们儿,自己院里的事都搞不掂。”
沈柳德歪靠在枕上,捏着发痛的额角,“反正你也不能在我跟前多呆个十天半月的了,都说你拣了高枝飞,只管就嘲我罢,以后你也听不见我抱怨了。高门大户看不闷死你,再没人来找你耍玩笑闹,怕还想着我抱怨呢!”
“我才不想你,得了清静才好。”沈寒香转头叫三两出去取两碟果子来与沈柳德吃,沈柳德一面吃,一面叹气:“不过咱们家里三个小的一眨眼就都娶妻嫁人了,爹又爱热闹。”他不说话了,扒去橘子白筋喂给沈寒香吃。
沈寒香眼圈有些发红,深吸口气,因道:“女儿家总身不由己的,你与容哥还要陪爹一辈子的,哪儿就轮到你来作了。”
沈柳德冷笑道:“得,你不糗我几句就要死的。”
沈寒香笑了起来,又道:“要不是你去向爹告了罪,我才不想搭理你。”
沈柳德嘴角弯翘,丢开果皮,拍了拍袍子:“明年总要干成几件事,才有脸子回来逢年祭祖,不然就不回来了。”
“要干什么大事了?”沈寒香问。
于是沈柳德便将沈平庆如何与他说,都向沈寒香重述了,嘴上虽说着都不是要紧的,眼里却见得精光闪烁。沈寒香自然明白要叫沈柳德进京去读书取功名,他是没大愿意,但要叫他做生意,正是沈柳德想一展抱负的。
“那你跟着舅父好生干便是,不过究竟在外头,你的大少爷做派也收着点。再不能像上回,打了张大学士的儿子,皇城根下,待人客气着,仔细闯了祸自己尚不知道。”
沈柳德听见张大学士,难免想起公蕊,一时气馁,不过很快便缓过神。
“自然知道收敛,不要你们操心的。就不知道我出息了你还在家不在。”
“你先出息了再说。”沈寒香笑道,起来开窗户,屋里闷得紧。沈柳德精神头是比前些日里好了许多,说爱得那样死去活来,不过终于也度过去了。
“一时半会,我想大抵还不会那么快过门。”沈寒香略一思忖,趴在小桌上嘀咕:“先时说要今上赐婚的,如今来的是官媒,我琢磨着,其中大抵是有关节未通。且或嫁了人,也不是就见不着面了,怎么也是亲哥哥,你与小侯爷熟识,怎么也见得上面。只不要想着见不上面了,就觉要是说了大话也没人打脸。要明年你做不出个样子来,或我已不再家中了,怎么我也寻个由头回来,羞你一顿才好。”
沈柳德要上京去做生意这事,向谁都没说,徐氏也瞒着,沈平庆安排得滴水不漏,只说沈柳德是去读书向学,便沈柳德没有经商的天赋,末了也不算丢了面子。
如今说了出来,沈柳德心底里松了口气,也更有劲头去做,一时又想到徐氏给他说的媳妇,便问沈寒香可听说过安阳知府那个女儿。
“没大听说,她家中管得严,总不出户,再要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来。”
沈柳德私底下也叫人去打听过,不过这个司徒家二小姐,足不出户便罢了,却也没个闺中玩得好的,既不闻贤名,也不闻模样是否好,至今也无人问津。神神秘秘,沈柳德反倒有了些好奇。
“等娶回来不就知道了,用你操心。”两人坐了半日,各自取笑,及至傍晚,马氏留沈柳德吃饭,他说要出去见什么人,便推了。
沈平庆启程去庆阳那日,媒人再来,沈平庆本一早要走,叫人去说改在下午。收了酒瓶,换作淡水,活鱼三五个,叫徐氏将只一对的金筷子找了出来,放在送来的酒瓶之中。大小定日子都赶在沈平庆出门前一并议了定,沈平庆那边同僚已使人来三催四请。
沈平庆忙忙换过了衣裳,登车离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