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份越大,慕婳越是不舒服,又因为炎炎的夏日让她极为难受,她再度蔫吧下去,看的顾澹心惊胆战,每天想着花样哄着她多走一走,多吃一点,多和他说说话。
这段时间,朝堂上的人都知道,年轻的顾将军最近快为自家有孕的夫人愁秃了。
谢氏暂时搬到了将军府去住,顾澹不在府上的时候便是由她照看着慕婳,还亲自制了安神香给她点上,好让她晚间睡得安稳一些。
熬过了这十个月,慕婳在一个微凉的午后开始阵痛,茯苓当机立断让人准备了热水等东西,准备接生。
前几日刚从程州赶过来的苏安筠一直守在慕婳身边,握着她的手,时不时地帮她擦汗,素白的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肩以作安抚。
顾澹当时正在宫中和一些人议事,管家来报说夫人快生了时,他猛地站起身,简单的说了几句便急匆匆赶回去了。
大理寺少卿“啧”了一下,摇头轻笑,“这顾将军看着冷冰冰的不解风情,怎么一碰到和他夫人有关的事,就跟变了个人似的?”
年轻的圣人笑出了声,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意外,“他自小便是如此。”
“哦?”
林参军饶有兴致的挑眉,许是因为年轻,他对这种八卦极为感兴趣,“听闻顾将军与她的夫人自小一同长大,是青梅竹马,当年顾夫人及笄后他就急忙定了亲,还承诺说一生只她一人,真是如此?”
“确实如此。”
穆淮敲了敲桌面,面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,“顾将军对朕也就那张冷脸,唯独对他夫人像改头换面,有一次还来问朕该怎么哄女孩子,就怕当时还未出阁的晏晏嫌弃他。”
有这样难得一听的秘辛,众人的注意力当即都集中到这里,一脸期待的看着含笑的穆淮,就希望他再讲出个什么顾将军的趣事来。
没办法,这样的机会太少了。
穆淮挑眉,放下手中茶盏,面色不变,“先将此事处理完,朕再给你们讲。”
众人这才想起来今日的主要目的,一个个的重新看向手中的卷宗,一本正经的继续讨论方才的事情。
顾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一些“光辉事迹”就这么被穆淮抖了出来,他是直接策马回的将军府,到的时候房外已经有了不少人。
慕睢扶着谢氏不安的踱步,顾笙扶着顾晟同样不安的皱眉,穆彦靠在一边,见了顾澹,便对他微微颔首。
慕婳虽然娇气的很,但是个很会忍痛的人,上一世她撞剑都没有痛呼一次,这一世多次受伤亦是不曾有所难耐,现在却是直接痛呼出来,听得在外候着的人极为揪心。
怀胎十月,一朝生产,其中痛苦自然是不必多说,更别说像慕婳这般本身底子不是很好的人,谢文合接到消息便是提了药箱匆匆赶了过来,在外面候着,准备随时进去处理意外。
里面是茯苓不住安抚慕婳的声音,热水不断的送进去,再送出来,慕婳的声音开始带上了啜泣,想必是疼的狠了。
顾澹攥紧了手掌,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,凌厉的侧脸绷成冰冷的线条。
察觉到他的掌心溢出了明显的血色,谢时神色稍稍动容,轻轻拍了拍顾澹的肩,“别害怕,晏晏会平安的。”
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顾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他也算是看着慕婳长大的,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娇宠着,对于自己的徒弟顾澹一直是严格的,反倒是对慕婳有求必应,说句宠溺也不为过。
顾澹凝眉,深深的吸了口气,素来冷肃的声音竟是带上了几分颤抖,“晏晏她很疼。”
从有孕开始,慕婳就一直不太舒服,受了太多的苦,有时候晚上疼的都是哭着醒来的,到现在痛呼成这样。
听得他心疼,整颗心软的一塌糊涂。
谢时顿了顿,再度拍了拍顾澹的肩。
屋内的痛呼渐渐微弱下去,里面传来茯苓焦急的声音,谢氏攥紧了自己的衣袖,已经哭了出来,靠着慕睢的扶持不住的颤抖。
谢文合冷静的走上前去,隔着门扉询问里面的情况,而后将自己的药箱递了进去。
再度僵持了一段时间,里面才响起一阵婴儿的啼哭,众人悬了许久的心才落了地,深深的松了口气。
“是个小公子。”
茯苓让人将啼哭的婴儿包好了送到谢文合手里,“受母体影响,他似乎比较虚弱。”
“我来吧。”
谢文合接过小婴儿,绕到一边替他洗澡,顺便检查了一番他的情况。
谢氏急忙拉着慕睢想要进去看自己的女儿,身侧忽的掠过一阵风,顾澹已经先一步进去了。
慕婳面上极尽苍白,许是方才哭的狠了,双眼通红着,面上被汗水打湿,发丝贴着她的额头和脖颈,眼角还带着明显的泪痕。
顾澹大步走过去握住了她虚软汗湿的手,双手郑重的握住,俯身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青丝。
“让你受苦了。”
他的声音微微颤抖,慕婳目光晃了晃,小指俏皮的挠了挠他的掌心,勉强笑了笑。
“安心休息吧,一切有我。”
说着,顾澹俯身,在她眉心落下轻轻一吻,抚了抚她的发。
慕婳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回答他了,便是轻轻点头,阖上了眼。
茯苓正在指挥人收拾这满是血气的产房,顾澹主动上前,“我来吧。”
茯苓挑眉,倒也没有拒绝,让他小心的将慕婳抱起,换了被褥,又是让她替慕婳擦了身,换了一身衣裳。
做完这些,顾澹守在了床边,拿了小勺子一点一点的喂了慕婳一点温水,时不时地用丝帕擦去留下的水迹。
慕睢揽着谢氏看了许久,与她对视一眼,二人才无声出去了。
慕修轻笑着看向二老,“可放心了?”
慕睢不轻不重的“哼”了一声,揽紧了掩面轻笑的谢氏,语气生硬,“比起当年的我,还差一点。”
慕修挑眉,偏首咳了咳,故作思索的摸了摸下巴,面上一本正经,“无妨,阿澹还年轻,爹爹有的是时间教导他。”
慕睢再度傲娇的“哼”了一声,“这是自然。”
若是他有尾巴,那定然快要翘上天了。
***
慕婳是晚间醒过来的,房间里已经亮了灯,靛衣的男子坐在床边守着她,紧握着她一只手,她稍稍一动,他便是察觉到了,当即小心的扶着她坐起,在她腰后放了个软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