端王被禁足,朝中自然是风起云涌,现下司寇大人已经将证据全都呈到圣人面前,显然是让他自己拿主意。
勾结北疆不是小事,在朝国历史上,便有着因为皇族兄弟阋墙而勾结北疆、险些颠覆江山的惨痛教训,是以,每一任圣人皆是对此极为上心。
圣人在早几年便定了太子,为的便是减少一些骨肉相争的戏码,他却是没想到,自己最放心的儿子会给自己来这么一出。
苏贵妃出自苏府,她暗中的一些小动作圣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,反正不会有什么大毛病,她却是直接给他来了一出大戏。
最近圣人心情不是很好,穆淮接了彻查此事的任务,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,从太医院,到大理寺,再到刑部,还要去向圣人汇报。
再度从御书房出来时,他面上笼了一层寒霜。
瞧见穆淮晦暗的目光,白木迟疑了一下,“殿下……”
穆淮敛眉,并不去看他,只抬首微微阖眸,任由冬日微凉的日光洒在自己面上,“何事?”
白木低眉垂首,“相府的大小姐来了,皇后娘娘让奴来问问殿下,若是有空,便去她殿里坐坐。”
“自是有空的。”
穆淮呡唇,缓缓睁眼,其间的深渊渐次褪去,似是被日光重新照亮,层叠微澜,“走吧。”
白木应了声,跟上穆淮略显急匆的脚步。
凤鸾殿外的青松仍旧是苍翠的,葱茏的枝上拥了剔透的白雪,裹着雪白斗篷的慕婳在树下堆雪人,几个宫女在帮她,几个人笑闹着,皇后在檐下饮茶,时不时地笑着嘱咐小姑娘要小心点。
如此情景让穆淮稍稍舒展了眉,他浅浅的舒了口气,快步走到皇后身前,“儿臣见过母后。”
“淮儿来了。”
皇后放下茶盏,将年轻的太子拢到身侧,如儿时那般替他拭去额角落雪,“哪里沾的雪?”
现在没有落雪啊。
“方才路过花园,见梅树开的正好,便折了两支,给母后殿里添些花香。”
白木适时捧着红梅上前,皇后轻轻嗅了嗅,指尖点去其上一点白雪,很是满意的点头,“你有心了。”
有宫女上前来接过了红梅入殿,皇后倒了杯热茶递过去,却又是在穆淮伸手去接的时候硬生生转了个弯收回,对着那边给雪人扎红缎带的小姑娘招了招手,“晏晏,来,过来这里。”
“好~”
将柔软的缎带打了个极为浮夸的蝴蝶结,慕婳又是将这雪人打量了一遍,方满意的点头,提着裙摆踏过白雪走入檐下。
“先暖一暖。”
有宫女给慕婳递了暖好炭火的手炉,皇后将小姑娘拢到自己身侧,伸手为她掸去身上白雪,笑着去捏她软绵的脸蛋,“玩这么开心?”
“嗯~”
接过皇后递来的热茶饮了一口,慕婳缓缓舒了口气,这才注意到对面微笑的青年,“淮哥哥来了?”
“刚到。”
穆淮轻笑,眉间的雪花已经融化成一线晶莹,浸了他的眉,“打扰到晏晏的好兴致了。”
“没有。”
慕婳摇摇头,伸手指向那边青松下的雪人,颇为骄傲的抬了抬下巴,“已经堆好了。”
雪人的脑袋很大,身子更大,两根树枝的手就显得极为纤细,脖颈上还系了红缎带,蝴蝶结在风中微微摇曳,颇为喜感。
“不错。”
穆淮挑眉,语气有些揶揄,“想必相爷那里也有一个?”
“是的~”
慕婳抱着手炉坐好,任由宫女拿着丝帕替自己擦去鬓发边的雪水,“三哥和我一起堆的,大家院子里都有一个。”
这是谁也不偏袒,谁都有雪人。
皇后挑眉,又是去捏了一下小姑娘微红的鼻尖,继而便是看向穆淮,“啧”了一声,有些不耐的敲了敲桌面,“还不拿出来?”
穆淮诧异的挑眉,注意到皇后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柔软的衣袂上,便是心下了然,“什么都瞒不过母后。”
既然被发现了,穆淮也没有迟疑的意思,自袖中取出那支红梅,两朵红梅栖在细枝上,其上的雪花已经融了,缀在那舒展开的花瓣间,盈盈有光。
“若是本宫不说,这花估计要被你闷坏了。”
既然是穆淮折的花枝,皇后自然是没有去抢功劳的打算,她悠悠的被宫女扶着站起,慢条斯理的理了理繁复的衣裙,“本宫有些乏了,先去休息,你待会儿把晏晏送回去吧。”
这样明显的为两小只腾空间,穆淮笑着应下,待到皇后曳地的层叠裙摆绕过廊柱,珠帘清脆的撞击声渐渐平息,他才坐到慕婳身侧,伸手扶住她的脑袋,将手中红梅斜斜的簪入她如云的发间。
“近日比较忙,没有得空去看看你,晏晏近来如何?”
“我很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