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翦看他依旧不动,只当是银子不够,有几分不耐烦地让小竹再给了一袋。
她虽在临州山门七年,可银钱、衣裳和各种玩乐物什儿都是从薛府一车一车往山上送,吃穿用度从未短过。
花起钱来自然也大手大脚,小竹尽管跟在薛翦身边多年,理应已经习惯了,可此时递出去的手还是有几分犹豫。
伙计这才回过神来,没再去接小竹手里那袋,“那这样吧,我带您过去,若是不成您还得跟我出来。”
小竹急忙将手收回,暗自窃喜。还好我没着急给他,又给小姐省钱了。
薛翦眼底烦闷终于散去,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跟着由旁道去了池座。
台上戏子执袖掩面,虚拭泪水,复又眼波流转,不知撩拨去了多少心魂。
离戏台最近的那桌坐着一位侧影冷峻的年轻男子,手捏瓷杯微抿清茶,不时轻轻抚掌。
薛翦走来时,他只朝她微睨了一眼。
“一人占这八仙桌,不觉得冷清吗?”薛翦轻声问道,戏台上的光衬在她脸上显得轮廓柔和俊美。
男子闻言偏了偏头,却未言语。
“不如这样,你我分坐两边,我付你一半银两。”薛翦语调悠悠,不像是来商量,更像是在吩咐。
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,声色冷冽,“我不喜欢和人同围一桌,偏爱冷清。你找别人吧。”
薛翦转向四周看了两眼,轻呵了声。
除了他哪还有别的人有空余位子?
若是放在往日,她大不了就不听了,门后出去,到怀春河乘乘船赏赏景,何必给自己讨没趣?
可是今日不同,她心情不佳,势必要较这个劲儿出出闷气。
薛翦戏谑道:“既是如此,你为何不去包厢待着,非挤在这宾客如云的池座?”
这跟“偏爱冷清”的说法似乎矛盾了罢。
气氛一时像是凝住了般,男子盯着薛翦的眼神里带上了几许玩味的光。
薛翦略有不自在地移了移视线,语气仍跟来时一般不温不冷。
“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好好听出戏。”
伙计站在一旁候着,随时准备将薛翦二人原路带出去。
良久,他见宁逸毫无反应,心下了然。正准备上前唤薛翦时,却听宁逸开口道:“坐吧。”
不仅伙计感到意外,这个答案也不在薛翦的料想之内。
她甚至是用疑问的语气说了句:“多谢?”
她坐下后,便有伙计给她送来了茶水糕点。她刚一抬手拈起一块青绿色呈扇状的齐糕时,兀地觉得身旁之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游走逡巡。
薛翦手下顿了顿,侧头回视过去,却见身旁男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戏台子,感受到她的目光才转过头,云淡风轻地说:“怎么了吗?”
“……”
薛翦有些尴尬地愣了愣,急忙扭回头去,轻咳了两声。
难道是我的错觉?
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,薛翦多次想去验证自己没有多想,可这一番下来,都是同第一回一样的结局收场。
薛翦实在是难堪至极,面上也不觉红了红。最后用余光悄悄打量了男子一眼,趁他专注听戏之时,脚底抹油地溜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