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听了,问:“你和沈赋最近是吵架了吗?”
我胡乱的摇摇头,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
“九思,”她轻柔的声音在我的耳侧响起,“你刚刚说自己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,那么你在害怕什么呢?”
“你为什么害怕?或者,”她问,“不仅仅是对唱歌,在其他方面。比如说,对于你和沈赋的关系,你在害怕些什么呢?”
我还是慌乱的摇头,但却不是对她的发问感到反感或厌烦,而是真心实意的迷茫和不知所措。
周唯就坐在我的旁边,看着我面对这些问题时候的手足无措,带着包容和耐心说道:“我小的时候,要在几十号人的面前演戏。那个时候我很爱面子,总是在拍戏之前想象自己说台词的时候会怎么怎么难看,然后所有的人都会因为这个原因笑话我。所以我在开拍前一直都不愿意走到摄像机前。”
“后来是我的妈妈强制性地把我抱到了摄像机的前面。但很奇怪的是,当站在摄像机前的那一刻,我所有的担忧和顾虑都像是不存在了一样。我顺畅的念完了台词,根本没有心思注意其他人对我有什么样的看法。”
“你对我讲这个是为了什么?”我问。
她说:“我的意思是,当我们在做一件事之前,总是会把未知的一切想的很恐怖很让人害怕。这样的想象会吓到我们,让我们不敢去做那件事。但是其实,等你真正的行动之后,你会发现眼前的一切其实一点也不可怕,它甚至可能会变得有趣和好玩。”
“九思,现在,你愿意和我讲讲你心里的想法吗?”
我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又松开,摊开来,困惑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我可能只是,”慢慢组织语言,“我可能只是在害怕如果这段感情最后结束的很糟糕那要怎么办?”
“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?”
“我真的不知道,”我说,“只是我有的时候会想,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比我优秀比我努力的人,凭什么沈赋会一直只喜欢我一个呢?”
“又或者,感情本来就只有一瞬间的真实。当时间流逝之后,所有的爱变成冷淡厌倦和烦恼。既然结果总是如此,那么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还要开始它呢?”
“周唯姐,”我问她,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愿意和陈尧结婚吗?”
周唯安抚性地牵过我的手,笑着说道:“九思,你和我当初想的真是一模一样。那个时候,陈尧向我求婚,我想的也是这个世界上比我好的人有太多太多了,为什么偏偏就是我呢,他又真的会爱我一辈子直到地久天长吗?”
“可是后来我想明白了,我们对于彼此是不可取代的,并不是因为我们两个人多么优秀或是多么富裕如何如何,而是因为那些我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,我们共同度过的艰难和欢乐,我和他望向彼此的第一眼,我们在恋爱时候的分分合合,争吵和拥抱。这些事情,这些独一无二的、不可能再复制一遍的事情决定了我和他对于彼此的不可取代。”
“如果你很害怕的话,”她说,“我的建议是,你什么都不要多想,只需要大胆的迈出那一步就好。剩下的事情以后再担忧,及时行乐最好。”
周唯站起身来,对我伸出一只手,问:“现在,你愿意和我一起上去唱歌吗?”
我看着她的眼睛,她的目光坚定而又温暖。我被她注视着,不由自主的握住她的手,随她一起走上台去。
底下的人很是捧场的鼓掌,我拿着话筒,瞥见周唯拿起吉他,问我:“你要唱什么歌?”
“《LaVieenRose》,可以吗?”
她拨动吉他弦,开始弹奏。我还是有些紧张,颤抖的发出第一个音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跑调了,但周唯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包裹住我破碎的声音,台下的人全都认真的听着,没有一个人发笑。
我渐渐的鼓起勇气,声音大起来,调子跑到天涯海角也不再害怕,唱着:
“Andwhenyouspeak,
anglessingfromabove.
Everydaywordsseemtoturnintolovesongs.
Giveyourheartandsoultome.
Andlifewillalwaysbe
LaVieenrose.”
那天我在中餐厅里待到很晚才回宿舍,这对于一向老年人作息的我来说已经是一个大突破了。
我打开宿舍的门,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,一口气坐在沙发上,对着那片白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想了多久。后来,我拿起手机,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,在接通的那一刻,说道:“喂,是我,沈九思。”
“有句话想对你说。”
“对,是那样的。”
……
房间里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对着手机的轻声絮叨。那些言笑晏晏,那些齐聚的宴会总是要以冷清收场。就像我在高中的时候读《红楼梦》,读到那句“好一似食尽鸟投林,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。”,那些繁华落尽,大雪掩埋了一切的污秽和肮脏。万事万物,总是如此,总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