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所以你们就从白城出发,去转了北市和陕南一圈,然后来了上河这里?”中间赤红色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,何思敏坐在我的对面,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我。
“对,”我用筷子捞起一块因为在锅里待久了所以看上去已经老了的肉,说,“所以我现在来了下河。”
“他也在?”
“他和我一起来的。”我把肉放进嘴里,咀嚼几下,嗯,煮的果然老了。
何思敏看着我吃饭的动作,全程目瞪口呆。我被她这样诡异的目光注视着,夹肉的动作一下子有些不自然起来,忍不住催促她:“你也赶快吃啊,不然我们俩AA的话你不就亏了?”
“不不不,”她赶忙哭丧着脸说,“我请你。我可算是想死你了。你走了之后,我上班的时候可无聊了,都找不到别人来和我一起吐槽同事了。”
“你还是认真上班吧。”我听到,无力地朝她挥挥手。
“不过,”何思敏刚往自己的嘴里夹了一筷子菜,就忙不迭的声音含糊不清的问,“所以你是没和他在一起?”又重重地拍拍自己的胸口,“不在一起好啊!男人都是狗,只有姐们靠谱!”
我被呛了一声,听见她问:“所以你要回上河了吧。我跟你说,你的那个职位公司现在都还没有招到人——”
“我不打算回上河。”我打断她的话。
“那白城?”
“也不去白城。”我说,“就是在辞职的前几周,我申请了几所国外的大学。前几天刚刚接到回复,也是CS方向的,提供全奖。”
这回何思敏是真的震惊了,腮帮鼓鼓地看着我,整个人凝固成了一座雕像。我自顾自地说下去:“幸好之前有存钱的意识,也不打算买房子。所以这笔存款加上奖学金应该还够我念个两年的硕士。”
“那你就……”她听到这个消息,好不容易回过神来,支支吾吾地问我,“那你就准备把在国内的一切都扔掉吗?”
何思敏好像是误会了什么。我只是想重新开始读书而已,只不过这一次读书的地点变成了国外。两年以后,能不能留下来是一回事,想不想又是一回事。但那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情了。两年以后,管它洪水滔天呢。
服务员过来为我们续汤,何思敏挥了下手,示意她不用续了。等服务员离开之后,她才说:“那沈赋知道吗?”
“我回头就会和他说的。”她的眼睛里还有犹疑,我没有搭理,因为知道以何思敏的性子,是藏不住什么事情的。只要是她想说的,那么迟早就会说出来。
果然,没过三秒钟,她就心直口快道:“九思,你可千万别怪我多嘴。”
“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。”
“你知道在你刚来的时候,我们公司的人都是怎么八卦你的吗?”
我有些好奇:“他们都是怎么说的?”
“他们说你看上去就很高冷,不好接近也不好惹。”何思敏努力回想着当时的画面,“我当时也有过这样的想法。后来慢慢和你熟了,才发现你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“但是你知道我和你了解了之后,是怎么想你的吗?”
我撑着下巴认真的听她讲话。
“我当时觉得你有点奇怪,不是贬义的那种奇怪,就是……怎么说呢?”她皱着一张脸,认真的思考,“就是感觉整个人像是破碎开然后又被重新拼好一样,总感觉少了些什么。”
“可是,我今天晚上看见你,就和以前见你的时候感觉不一样。你的整个人就好像在一夜之间完整了,那些在原先被拼漏掉的零件已经回到了你的身体里。”
“真的吗?”我轻声问她,看到何思敏确定十足的点头动作。
一顿火锅最后让人吃的满面油光,肚子被撑得满满的。我拿着发票,要去收银台结账,何思敏拦住我的动作,十分坚决的说:“这顿我请吧。”看见我又要开口说话,接着说:“你以前请过我很多次了,总得让我请一次吧。”
结完账,我们一起走出火锅店,站在屋檐下,谁知趁着这段吃饭的时间,上河居然偷偷的下起了雨,顺着屋檐流下来。道路旁有车子的喇叭响了。我提醒何思敏道:“你的男朋友来接你了。”
“九思!”谁知,她却突然抱住我,说,“谢谢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约定过的这一顿火锅,来上河的时候专门找我。”
我几乎没有被除沈赋之外的人抱住过,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,好半天才回抱住她,说:“是我要谢谢你。你是我工作这么久以来,唯一的真心朋友了。”
“你一定要幸福啊。”她说完这一句,直接松开我,转身跑向那辆在路边停着的车子。
我还维持原来抱着人的那个姿势,听见她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,恍惚之间,突然低头自顾自的笑起来。
雨一直在下,丝毫没有变小的趋势。在这样的瓢泼大雨中,我站在台阶上,无所谓的听着店里人的欢笑声音。“嗒嗒”、“嗒嗒”,台阶上却传来皮鞋踩着时所发出的声音。我朝那声音望过去,看见穿着深色外套的沈赋,举着把黑面的雨伞朝我走过来,直到靠近我的身边,他说:“我们回家吗?”
我们回家吗?我听见“家”这个字,几乎是哽咽了一下,胡乱的点了点头,走进他的伞里。
“刚刚何思敏说祝我幸福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