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天陈燃睡觉很不好受,她很喜欢侧着睡,只是因为肩膀缘故,得仰面睡觉让骨骼放松养着,加上傅谌明的事儿,让她难以忍受。
她很想抱着他,他胸膛宽阔,像高大威猛的黑棕熊,抱起来很有感觉,想到这里,陈燃睡得更加兴奋起来。
她懊恼至极,顶着乱发爬起来开窗,凉风吹进来,这还好点,隔壁床的路易斯也显然没睡,她喊了一声:“有烟没有。”
路易斯回得有板有眼:“这里禁止吸烟,陈医生。”
“噢,我忘了这里是医护站。”
“那你以为这里是什么,睡糊涂了吗陈医生。”那边路易斯笑出声来,叹声气,“这里只是阿维迩。”
“是的。”陈燃冷静下来,“这里是阿维迩,死了很多人的地方。”
“您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。”
“不,路易斯。”她顿三秒,想起了暴.乱区瓦尔达,“类似这种地方,我去过很多次。”
“那我很佩服你,作为医生,你肯定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。”
“差不多。”陈燃从兜里拿出支烟来咬在嘴里,接着含糊回答,“也有很多人死在我手里。”
“这不是你的错,他们会很感激你。”
“可能吧。”陈燃踩着鞋出去开门,“你好好睡觉,我出去一会儿,有打火机吗。”
“没有陈医生。”路易斯从柜子里翻找出一盒火柴,“只有这个,其他都被你们没收啦!”
“谢谢。”
很庆幸自己随身带烟来,人遇上不顺心的事儿总会喜欢偷偷顺上手来偷吃一根,陈燃咧嘴来笑,坐在一排铁架杆子上,她旁边是杆铁柱子,高处挂着路灯,昏黄光线直直笼罩着她的身体,显得十分娇小。
陈燃遥遥望着远边灰蒙蒙的铅重气候,候鸟迁徙的景色,还有吉普车在荒野上一路蔓延离开,路上风尘滚滚。
她吐出了圈烟,湮没在寒风里,今天很冷,陈燃哆嗦身子,想起一个月前还是很热的火山气候,轻呼出口气,有阵鞋底踩着荒草走过来的轻细声音,由远及近,停在她身后。
陈燃扭头,忽然咧起嘴来:“我正好想找你。”
傅谌明眼皮子掀起,盯着她被冷风冻红的双颊:“你应该回屋子。”
“这里空气好。”陈燃身体巧妙地转了方向和他对视,屁股坐在横式铁杆子上,下面两只悬空的脚,则靠着水泥墙支撑平衡,她手撑着下巴,“告诉过你,我生病的时候不喜欢闻消毒水味道。”
“是。”
“当然。”陈燃继续说,“除非你邀请我去你屋子睡觉,我很乐意这么做。”
灯光昏沉,男人逆光站立,导致陈燃瞧不清他的神情,只觉得那双嗔黑到要把人吸进骨子里的眼睛,正在黑暗里牢牢盯着她。
或者盯着她左手中指的金色戒指。
有些碍眼。
他面不改色:“你现在需要静养,陈医生。”
“噢,我这是被拒绝了吗。”陈燃显然有些难受,“好吧,你还是回去吧,我待会儿就回去了。”
“不能抽烟。”
“管我啊。”陈燃大咧咧地笑起来,再将烟塞进嘴里咬着,“傅上尉,只有我男人才能管我。”
傅谌明显然噎住。
“周扬那家伙送走了么。”
“上午送走了。”傅谌明走近几步,转身,靠在一米的水泥墙壁上。
陈燃看了眼他侧脸:“你应该踹他几脚。”
“那有违军则,陈医生。”
“噢,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军则这些东西。”
“以前不会,现在有顾虑。”
“什么顾虑。”
“退役。”男人明显愣怔,接着手指微微捂住嘴唇,嘴里喃喃,“该死。”
“嗯?你刚刚说了‘该死’吧。”
“没有。”
陈燃回得义正言辞:“我听见了,为什么退役。”
“把好机会留给后辈,这说得好听,其实是母亲催我回去相亲。”
“……相亲?”
陈燃久远注视着他的侧脸,心脏随着每寸呼吸积得越加沉重,她急躁躁地拿开烟头,甩手拽住他衣领,动作暴力,死命地把他整个人拉过来,认真问:“真的要退役么。”
“我不想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。”
傅谌明弯嘴淡笑起来:“这是我父亲的决定,但我不会照做,相亲也是。”
“那还好。”
“怎么。”
“我以为你会马上离开这里。”离开我。
“我不会。”傅谌明顿几秒,“你是第一个听见这秘密的家伙。”
“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