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大早上,周扬就坐着专机离开了军营,那会儿陈燃还在睡觉,只听到飞机声从头顶呼啸而过,没影了才悠悠转醒,瞧了眼闹钟,五点多,想起六点半的艾洛维专车,硬是把自己逼下了床,刷牙洗脸穿衣。
天微微亮,带着阴郁的乌云,天色不好,而且还是换季的时候。
去往艾洛维的几名士兵已经在军式卡车上等候,她穿实好外套长裤,戴上黑帽,背了大包快速跨上车。士兵们给她留了很安全的位置,她道谢过后,方伊然刚好赶上来。
“诶?”陈燃很惊讶她的出现,“伊然你不是应该。”
方伊然把大包甩上车,再被士兵拉住手拽了上去,道谢后,她靠着陈燃坐下,才解释:“中途改啦,我先让奥维他们过去,过几天我再赶过去,不放心你啊,而且你一个人。”
陈燃咧嘴:“谢谢大姐啊。”
“谁大姐。”方伊然伸手打了她脑袋,“艾洛维森林那边野狮子很多的,听说屋子也不稳固,你怎么想起要去那地方。”
“我觉得自己得去一次。”
“女人第六感?”
陈燃笑了下:“差不多吧。”
聊话的时候,车已经启程开往艾洛维森林小镇,几位同行士兵被调遣过去协助支援。
一路开过去,深入阿维迩,有败坏不堪的城镇,也有绿草大树和湖水的映衬,一阵鸵鸟飞快地跟着卡车跑过来,远处荒土有小片森林,有饿狼,也看见了野狮子或者趴在岩石上的老虎,或者可爱的长颈鹿。
方伊然提醒她:“前线镇子更乱哦。”
“你去过前线几次。”
“数不清,上个月三四次了,最长时间呆了十天,也是最难过的一次。”
“怎么。”
“人贩子老窝里藏着孩子,我们到的时候那些孩子已经被枪杀了。”方伊然蹙紧眉头,“我想再过几个月,可能就会被这些事儿逼疯。”
“我想你应该回国放松放松。”
“不用,我老大也不小了,就准备在这里了。”方伊然笑起来,“你还年轻,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乱跑。”
“我不怎么喜欢待在安稳的地方。”
这荒土平地的,车也开得安稳,接近中午时候,已经抵达目的地艾洛维,与士兵们道谢告别才分开,去各自机构接收事务。
方伊然拉着她,先是急急地吃了顿午饭。
两人才背包去了救护中心,远边战烟缭绕,时不时地有轰炸声传过来,这里都能闻见战火味道。
被送进来的病患不多不少,当地医生说这几天战火已经平息不少,局势快要好转了。
随后两人在平民房找了处小屋子,放下包裹回了急救中心。
在这里待了两天,人手暂时不缺,为了以防万一,当地医生请她们帮忙看着十几位重病患者,分别在二三两楼。
方伊然在二楼,陈燃在三楼。
第五位患者是没了左眼的外国士兵,语气冲动快速,陈燃根本听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什么。
等这位没眼睛的士兵讲完第十八句话的时候,陈燃已经检测完毕:“没问题了,先生,您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。”
“但我的眼睛怎么办!长不回来了吗?”
“先生,咱们这里是科学界,不是魔法界哦,长不回来的。”
“哦上帝!我妈妈会杀了我的!”
旁床的几位病患笑出声音来。
某位护士冒脑袋进来喊了陈医生:“陈医生,外面有人找您。”
“哦好的。”陈燃收好听诊器,“谢谢。”
“辛苦了陈医生。”
是孟松青,他穿着整齐的军装,正站得笔直。
“孟先生。”陈燃挺高兴,“怎么来了。”
孟松青回答:“来办些事情。”
“这是奥维他们托我交给方医生的。”他将一份资料递给陈燃,“我没找到她,拜托您了。”
“没关系,其实她在二楼。”陈燃忍不住笑起来,“您多爬了一层。”
“体力劳动健康。”他解释,稍微顿两秒,“傅上尉也来了,不过我需要您帮我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。”
孟松青显然很烦恼这件事:“上尉这几天没按时吃药,伤口好像恶化了。”
“嗯?奥维他们呢。”
孟松青啊声,笑起来:“奥维医生已经去了北区,而且我觉得您的话,上尉可能会乖顺些。”
“……”这话她听得心情非常好了起来。
傅谌明捻紧手里薄片似的信纸,将其夹在文件里后,陈燃倏然进了办公室,他本可以佯装不知情,可眼睛还是不自觉地转过去。
目光在她与另一位军人之间打量,交谈得好像很愉快,陈燃脸上久违出现了笑容。
傅谌明这边,他五指正握着钢笔,触及到女人的笑容时,哗地转了转笔,灯光发射在钢笔尖上,银光微弱地一闪。他轻轻叹了气:“陈医生。”
陈燃转过头,好似才看见傅谌明一般,哎呀声捂住了嘴,接着反应过来对着他笑了下:“傅上尉什么时候过来的。”
“才到。”
“噢,那一定很累吧。”陈燃的双手缠在白褂大兜里,神色悠然,“要不我帮您瞧瞧伤口。”
傅谌明不偏不倚地直望着她,不带情绪的脸色,忽然轻抿了嘴唇:“沃德上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