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。
寂静无边的黑暗。
又是熟悉的黑暗。
唯有尽头的一扇虚掩着的门扉透出一丝光芒。
楚易寒漠然的行走在这片黑暗之中,即使他早知道门后是什么,即使他并不愿意去打开这扇门,但身体的行为却不由自主,就像无数次做过的那样,他轻轻推开了门。
门后是一场对峙。
身受重伤的男人半跪在地,一手拥着美丽的妻子,一手拄着长剑,他身上有多处伤痕,伤口流出的血液在身下汇聚成小小的血泊。他喘着粗气,目露恨意:“我说了我这里没有玲珑宝典。”
他的对面是一群站位有序的黑衣人,在黑衣人队伍前列,则放置着一把宽大的红木太师椅,一个穿着华丽黑色锦袍的男人坐在椅子上,被几个美貌女子拥簇着。
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长发束起,面戴黑色恶鬼面具,耳上坠着细长银链,链子末端亦是小小的黑色面具。他嗤笑一声,懒洋洋道:“有没有,不是你说了算。如果不是确信有,我又何必来找你。不要做无谓的反抗了,楚先期,没有觉醒妖脉的你拿什么反抗我?”
他把玩着手上小巧精致的匕首,匕首的金质手柄处,一条黑龙缠绕其上,黑龙眼睛处则是镶嵌着暗金色宝石。男人声音清越:“就算你自己不畏死,也要替自己的娇妻弱儿想想。”
他示意身侧手下拉开这对眷侣,站起身,走到楚夫人身侧蹲下,莹白如玉的手抚上楚氏犹带泪痕的面庞:“尊夫人这般貌美,就算是成过亲的女子,我想再嫁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。”
名为楚先期的男人目眦欲裂:“你放开她!”
男人道:“只要交出玲珑宝典,我不仅放开她,还能放过你们一家。”
楚先期冷笑:“说了没有你既不信,我如何给你变出玲珑宝典?非若不信,倒不如给我一个痛快。”
“你以为我不敢?”男人似被激怒,“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。你想找死,我就成全你,至于你那不知躲在何处的儿子,我迟早也会找出来。问你,不过是为了少费些功夫,没有你,玲珑宝典迟早也会落在我手里。”
“既然你这般不识抬举,”他冷酷道,“那就去地府好好后悔吧。”
数道剑光之下,楚先期与楚氏皆倒在血泊之中。
“尊者,没有发现楚氏子的的痕迹。”黑衣人道。
男人侧头,耳下的面具挂饰轻轻晃动:“没有......哼。”
他沉默片刻,道:“烧了此处,放出风声,就说楚先期一家身怀灵宝。”
一个幼小的孩子,遭此大难,第一反应必然是求助亲友。
利益之下,能残留几许人性呢?
“是。”黑衣人抱拳退下。
待男人与黑衣人尽数离开后,原本躺在血泊中的楚氏手指动了动。
她挣扎着睁开眼睛,又花费许多力气爬起来,哆哆嗦嗦从身上取下一块龙形玉佩,在身下抠了半天,掀开身下一处地砖,地砖之下露出一个暗槽,她将玉佩嵌入暗槽之中,数息后,周边几块地砖腾挪移转,露出一方空间,其中藏着一个面色苍白,泪流不止的六岁男童。
楚氏怔怔打量他一会,又哭又笑:“你们楚家的男人为何总是这么狠心,灵宝比性命还重要么?”
男童哭喊着喊她:“娘……”
“但是我不怪他……”楚氏喃喃道,“能死在一处也是好的……他定有他的苦衷,只是,我不甘心……我不甘心……”
她还这么年轻,她原以为和他还有很久很久的时间。
她不想死。
她不甘死。
她一生顺遂,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想要的都能得到,为什么这么早就要死去?
楚氏的目光又移向男童:“天儿,你一定,一定要记得今日,一定要替你父亲报仇,知道吗?”
她伸手摸着男童的脸庞:“你这么小,肯定记不住的……没关系,娘会让你记住的……”
男童不知不觉止了泪,呆呆看着自己的母亲。
楚氏双手结印,将自己的今日记忆抽出,灌入男童脑海。
她面带微笑:“这样,你每日入睡时,都会想起今日的事,就一定不会忘了…..”
男童被强注记忆的法术弄的头痛欲裂,萎靡倒地,楚氏不理他,自顾自道:“你届时去投靠你外祖家,好好修炼,待修炼有成,就去杀了那个男人……”
折腾这么久,楚氏力气渐渐不支,她费尽最后的力气爬到自己的丈夫身边,躺在他已经凉透的胸膛上,带着甜蜜的微笑咽下了最后一口气。
血腥气铺天盖地。
男童从洞口爬出,怔然看着自己父母的尸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