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流光松了一口气,取出手机,紧皱着眉再次看了看浪崖论坛上的那两个帖子,古德的话犹在耳边:
【对方似乎一心想要整垮东田……晏总到现在都联系不上……】
退出网页,手指迟疑着按出一串数字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恨得太刻骨,那个人的手机号,他倒背如流。
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拨了出去,电话里却传来冰冷的系统女声:“——对不起,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——”
握着手机,他茫然无措的靠在椅背上,看着那串数字怔怔出神。
他没有想到,即使他没有将U盘交出去,事情还是发生了。东田那么大个公司,能在圈里屹立这么多年不倒,并且一步一步成为影视制作和艺人经纪公司中的顶尖,不知道耗费了那个人多少的心血,如今全都要付诸东流么?
心里一揪,顾流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。
如果他那天没有被那个人的言语刺激到,是不是就能及时的告诉那个人有人想要对付他?如果他那天没有离开得那么干脆,那个人现在是否就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东田里,像以往一样,果断干脆的处理这一切,将东田的损失降到最低?
虽然他依然无法释怀宁宁的死,虽然他对那人恨之入骨,但他终究还是……没有办法置身事外啊。
四十分钟后,出租车抵达了翰林别墅小区。顾流光不敢贸然让司机往里开,便让司机停在了小区入口,自己下了车,背着包朝里走去。
翰林小区里居住的都是一些社会上比较有名望的人,为了不得罪这些人,记者一般不会轻易来这里挖新闻,但现在正是非常时期,什么事都说不准,还是谨慎一些为好,他不希望关于东田的新闻里又多上他这么一笔。
果不其然,刚弯过一个路口,他就远远的看到有几个人影守在晏东霆那幢别墅的大门外。向后退了两步,将身子隐入藤蔓中,顾流光紧握着背包,飞快地思索着对策。
晏东霆的电话打不通,又不在公司里,那么就只能是在家了。可记者守在门外,他该怎样才能靠近那幢别墅?想起别墅的车库建在屋后,车库旁就是别墅的后院,那里曾经被晏东霆开了一道隐蔽的小门,可以直接穿过庭院进入屋里……想到这里,顾流光当即转身改了道,朝那幢别墅后院走去。
晏宅。
自从那个晚上唐谦走了以后,晏东霆又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。或许是寒气入侵太深,也或许是内心太过绝望,中间他又反复发了两次烧。知道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在一旁照顾他了,他也懒得再起来吃药,就自生自灭的任自己这样无止尽的烧下去,以至于第三天真正清醒过来时,他有着一瞬间的怔忡。
这是什么时候了?他抬起头,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。
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。
喉间一阵冲动,他捂着嘴用力的咳了起来。
缓过劲来后,晏东霆撑起身,掀开被子下了床,朝浴室走去。
浴室里。
雾气氤氲升腾,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而下,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,一点一点冲刷掉这几日伴随着他的颓废和疲惫。换上干净的衣服,擦着湿漉漉的头发,待他再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,脸上已恢复了一丝精神。
来到客厅,晏东霆站在落地窗前,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。
透过爬满了藤蔓的铁栅栏,能看到有几个人影在外面静立着。
是记者。
记者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。那说明他安排的一切已经发生了,并且进行得十分完美。晏东霆放下窗帘,开始在屋里走动起来。
他并不急着回公司处理事务,更不打算出门找那些记者聊一聊,而是翻出一个大箱子,开始清理起顾流光遗留在这间屋子里的所有印记来。
然而,清理了一会儿,他就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做任何动作了。
太多了,这间屋子里满满的都是顾流光的气息,他能扔掉顾流光的衣物,能扔掉他用过的杯碗,能扔掉书房里占据了一整个书柜的杂志和专辑,却扔不掉这七年来早已渗透入骨髓的那些习惯。
他的沐浴露,他的牙膏,他的洗手液,甚至连盘子的花样……全都和流光用的一模一样。
怎么办,在这条名为“顾流光”的路上,他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。
算了,既然都扔不掉,那这个地方他就不要回来了。
吃力的站起身,他回卧室穿上外套,又从沙发上找出手机和车钥匙,打算彻底离开这个承载了太多回忆的地方。走到大门边上时,他倏地停下了脚步,转身朝挂在墙上的那把吉他走去。将吉他取下,他怀念的轻轻抚摸着琴身。每当看着它,他总会想起某个少年宝贝的将它护在身后,说“这可是我吃饭的伙计”时的样子。
心微微抽痛了一下,他轻叹一声,背起吉他朝杂物房走去。杂物房门外是他家的小庭院,为了方便进出,他曾在小庭院外开了道小门,从那里可以直接通往车库而不被人发觉。
就在他刚走进杂物房之时,那扇通往庭院的门倏地被人用力地拍打了起来。
晏东霆脸色顿时就是一变。
是谁?谁会知道这一条捷径,找上了门来的?是唐谦?!不,他从未告诉过唐谦有这么一回事——
“晏东霆,如果你还没死,就赶紧给我开门!”这时,从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猜想。
晏东霆的心用力地跳了跳,他没有多加思考,立即冲上去拉开了门。
门外,背着双肩包,鼻子被冻得通红的青年看见门开了后,先是一愣,随即瞪大了眼,怒道:“你既然在家,为什么不开手机!”
晏东霆的大脑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:“你……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