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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城是一座山城,城南有一座山,名叫南平。此山多险崖峭壁,风景迤逦,又称“难平山”,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。
太阳渐渐落下,裴月清独自坐在山顶的一处小木屋内的长条凳上,两只手捏得紧紧的,说不清的担心和忧虑。
魏源说得对,这一切都是她的错。是她害了秦子默。
若不是为了她,他怎么会来到如此危险的境地,二十万北漠精兵,杀到这里也许只需要半天,东堎本就兵力不如北漠,援军绝不可能怎么快就赶来……
当年,她害死了钟离钰,现在她又要害死秦子默吗?
“我,最不愿看到的,就是月清这番表情了。”一个温柔如春雨的声音走进。
裴月清一见到他,眼泪就掉了下来,“对不起……都怪我……”
他坐到她身边,长条凳上,两个身影靠的极近。他伸出手,擦掉她的眼泪,“不怪你,是我大意了。”
裴月清哽咽道:“你的手……好凉……”
秦子默微微一笑,“那月清愿意帮我暖暖吗?”
裴月清想了一瞬,主动过去伸手捧住了秦子默的手,想传递给他温暖和热量。
秦子默怔住了,凝神注视着她,半晌嘴角勾勒出一丝愉悦的笑意,反手包住她白嫩的小手,轻声道:“不必担心,一切有我。”
“陛下,喝杯热茶吧。”魏源端着茶具进来的时候,看到的就是两人手牵着手亲密无间的模样。
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他背过身将茶具在桌上摆好,斟了一杯茶,道:“天气太冷了,陛下先喝杯热茶暖暖吧。”
明明是一套茶具,他却只倒了一杯,意思不言而喻。
秦子默摇摇头,也不多做苛责,只是起身亲自又斟一杯,放到裴月清面前。
魏源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。
那茶不知是什么品种,还未喝就闻到一阵清香扑鼻,透着暖意煞是诱人,秦子默小酌一口,温声道:“你也尝尝。”
裴月清点头,也喝了一小口,眼角突然瞥到了魏源的表情。她发觉他的表情有些怪,明明刚才还是一脸严肃,现在竟流露出一丝丝的轻松,甚至是——开心???
不对!有问题!
裴月清猛地站起,就听身旁“咚”的一声,秦子默趴倒在了桌上,他的眼睛看着魏源的方向,满满都是惊怒和了然后的悲恸。
裴月清顿时也觉身体一软,随后就昏天昏地的摔倒在地上。
魏源看也不看她一眼,双膝跪地,冲秦子默重重地磕了三个头,“此事与他人无关,待陛下安全之后,臣自当自裁谢罪。”然后就保持着跪着的姿势,冲门外高声道:“快!送陛下离开!”
那黑衣人立刻带着几名士兵冲了进来,其中最健壮那人一把背起秦子默,所有人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冲,显然是早已经计划好的。
裴月清仰面躺在地上,大脑有些空白,甚至出现了“这样也好”的心情。她这辈子最怕欠人东西,滴水之恩恨不得用山洪来报,至少她现在,可以不用欠秦子默什么了。
“你,就是个祸害。”魏源站了起来。
裴月清,笑了,随便吧,你高兴就好。
下一秒,她就笑不出来了。
一把尖利的匕首插进了她的左腰,就像想要把她整个人钉死在了地上一般。魏源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的残忍:“蓝照临不是很想要你这个凤凰转世吗?不知道一只要死的凤凰能不能稍稍拖慢一点他的速度。如果能,也算是你能为我们陛下做的唯一一点好事了。”
“你放心,我控制好力道了,不出意外,蓝照临上山之前,你还死不了。要是出了意外……”
他踱步到了门口,留给裴月清最后一句话——
“死了,那就死了吧。”
只剩下她一个了,屋子里霎时间就变得很安静,裴月清仿佛可以听得到自己身上伤口正在疼痛地跳跃着,生命力一点点消逝的声音,那是一种很令人恐惧的安静。
直到不知道过了多久,几个陌生的声音响起——
“妈的这群人终于走了!搞什么的?不知道我们飞云寨的名头吗?”
“这里有个女的嘿!日漂亮啊!妈咧,好多血,死了没?”
“管她死没死,老子都素了半年了!死了我今天都要弄了她!”
意识渐渐模糊,裂帛声声入耳,有肮脏的面孔在她头上乱晃,有人抓起了她的头发,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,裴月清只剩下一个念头——
还是,让我,死了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