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到这人的那一秒,她便知道,她跑不掉了。
躲了三年了,终于还是被找到了。
她低着头看着他包裹在黑皮靴里修长笔直的小腿,心叹,这几年,这人身材好像又变好了,不愧是老东西口中“百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”。
她仰起脸,朝他笑道:“我还没恭喜你呢,上次见面你还是皇子,现在已经北漠国君了。了不起!了不起!”
是的,面前这一身黑衣,神情冰冷、风姿傲慢的男子,正是北漠国君,蓝照临。
秦清越的那句“了不起”倒不是假话,她有时候真的挺佩服蓝照临这种气势的。
一国之君,跑到敌国的领地,没有丝毫躲藏,连腰带上隐隐绣着的代表北漠王族的连绵山脉都没有任何遮挡。
继那个老神棍之后,又一个不怕被人打死的。
她想起他们几个人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——
那是一个炎热额夏日,恰是正午时分,西玦金碧辉煌的大殿外,台阶处,金黄色的琉璃瓦在烈日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。
台阶上方立着两个人。
一人黑衣、一人白衣,身高相当,十五六岁的年纪,皆是让人赏心悦目的英俊少年。
白衣那人一身宽宽松松的白衣长袍,腰间别着一只做工精致、刻着墨竹花纹的玉笛,雍容文雅,芝兰玉树,脸上挂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笑容,主动和她打着招呼。
身后那人一身黑衣,一副武人打扮,身后背着一把重剑,深色的腰带上绣着连绵山脉,一双长靴更是显得那腿又长又直,看得年仅十三岁暂时还处于小矮子阶段的裴月清羡慕不已。
那张脸更是让天天对着天下第一美人,早已把胃口养刁的裴月清第一次知道,原来男子,也可以好看到这种程度。只不过,那人双手环在胸前,一脸生人勿进,眼神凉得可怕,裴月清甚至有种错觉,那根本就不是在看活人的眼神。
现在想来,也许,他一开始便是这样冷酷的人,只是自己看错了而已。
蓝照临无视刚才她那些状似讨好的言语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幽深的瞳仁中酝酿着不可明说的风暴,拖长了调子缓缓冷声道:“听说,你要嫁人了?”
事已至此,秦清越已经是破罐子破摔,反正都是被俘的命运,她眨巴着大眼睛实话实说:“是啊是啊是啊,可惜没钱。所以就不请你们喝喜酒了。喜糖呢,估计也没有。不过这样也好,这样你们就不用给份子钱了,反正我也还不起,嘻嘻。”
“你还是和当年一样,冲动任性,自甘下贱。”
秦清越非常认同地点着头,笑靥如花,道:“是啊,我自甘下贱。可是即使是这样,你还不是千里迢迢地追到了别人的国家。这样算起来,你好像比我更贱啊。”
来啊,互相伤害啊!
知道自己打不赢他,但是比损人这件事,秦清越有信心甩蓝照临这种走冰山路线的美男子五条街!!!
这句话终于成功的激怒了前面的男人。
秦清越又一次被他轻而易举地掐住脖子拎了起来。
他的目光冷的如同破风而来的利箭,穿心掠肺,“找个老实人嫁了?那是从良后的妓子的理想,不应该是你的!月清公主!”
这是他前前后后第几次掐她脖子了?多到秦清越都有些习以为常了。
此情此景,秦清越面色淡定,盯着蓝照临如同北漠常年不化的雪山一般冷硬的眼眸,收敛起笑容冷冷道:“我愿意嫁谁关你什么事?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嫁人了。”
蓝照临掐着她的手几乎有些颤抖,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气:“你当真就……”
秦清越其实不太知道他到底问的是什么,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一个人,话少的人根本就听不懂他的意思,以前每每这种时刻都要她强行逼问才会明白。
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想明白了。
于是她就随口接了句她一直想说的话——“对啊,我当真恨死你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