喉结滚动,他望着她,低低地微颤着重复,极其浓稠的涩意和黯然覆在其中:“我也会疼。”
是再次放下自尊示弱,只因嫉妒她对容屿的担心和照顾,更是后悔,后悔他也曾让她疼过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艰涩掀唇。
四目相接。
他的眼眸沉暗得不像样,呼吸狼狈沉重,脸廓线条紧绷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又说。
温池看着他。
温凉的笑意徐徐地从眉眼处淌出,携着淡漠的讽刺,她勾唇,手上?力道不变:“疼就放手啊。”
脸色骤然一变,钝痛倏地极端强烈,排山倒海般涌向身体每个角落,下一秒,更为细密的冷汗布满厉肆臣额头。
他几乎就要压制不住。
呼吸渐渐紊乱,视线紧锁她脸蛋不愿移开半分,坚定的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沙哑溢出:“我做不到。”
“要我放手,温池,”他叫她名字,眸色是浓重的暗黑,“我做不到。”
他依然紧抱住她,哪怕受伤的那只手已隐隐发颤,仍是不给?她挣脱可能,一步步稳稳地走向他的病房。
倏地,她指尖好似碾过伤口。
闷哼几乎就要从喉咙口溢出,他站定,胸膛剧烈起伏,低眸深深地望着她:“我不放手。”
“是么?”温池扬唇。
“是。”
抬脚。
剧痛明显,似有冷汗要从额角滴落。
隐隐绰绰间,有淡淡的血腥味无声无息地弥漫进了空气中,薄薄的病号服似乎被染上?了一丝红。
厉肆臣极力遏制着,身体却仍一点点地更为紧绷,瞬间就到了再无法舒缓的地步。
他半阖了阖眼,喉结滚了滚,他睁眼,想加快步伐,却不料痛感在刹那间像是火山突然爆发,难以形容的猛烈。
猝不及防,身体竟是支撑不住,一个踉跄就要摔倒。
——她在怀里。
电光火石间唯有这个念头清晰,全然是本能的,他伸手箍住她后脑勺猛地按进胸膛,一个敏捷转身。
“唔。”
后背重重摔在地上,怀中人就算再瘦也有重量,就这么直接地压在了他身上,压上?伤口处。
厉肆臣脸色陡然白了一片。
他阖眼,万分庆幸。
还好,垫住了她,没让她摔倒。
“温池——”呼吸有那么短暂两秒的停滞,他护住她,声音嘶哑还有些不易察觉的慌乱,“有没有事?”
痛感蔓延,想起身扶她起来仔细查看,不想疼得差点就没起来。
他忍住,不动声色但力道有些勉强地将她扶起:“对不起,我……”
扶着她的手被决绝地拨开。
她掀眸,和他对视。
明明她的眼里像是铺了层淡淡笑意,偏这样的一眼,一下让他心脏不正常地裹上?凉意,紧随其后的是血液。
“故意的?”她的声音钻入耳中。
话落,她垂眸。
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,胸口处的那一丝红明显了些许,血腥味好像比刚才也浓了那么一分。
她复又抬头,眸光凉冷。
目光再碰撞,腥甜骤然充斥喉间,胸腔内的窒闷加剧,厉肆臣呼吸重了重,想解释:“不是,我的错,我……”
“是觉得我会感激你,还是心疼你?”
四目相对。
她明眸浅笑,偏偏脸庞淡漠。
心头蓦地绞痛,心脏像被拧着,厉肆臣说不出话,好两秒,他才勉强挤出声音:“没有,不是苦肉计,没奢望让你心疼,我……”
话未落,戛然而止。
她抬手,指尖像是要碰上来。瞬间,他浑身神经一下紧绷。
然而,她什么也没做,视线收回,她转身。
完全是本能地一把?抓住她手腕,明明猜到了答案,他却仍忍不住期待着最后一丝希望:“别去。”
微凉手指一根根用力地掰开他的,她一句话都没有,甚至连半个眼神都没有再给?他。
她要走。
胸口沉闷地几乎就要窒息,蓦地,厉肆臣直接握住她的手,用力但下意识小心温柔地包裹住。
眸色暗了又暗,他说得极为艰难:“要我放手,眼睁睁地看着让你和他独处……我做不到。”
他到底还是把那些话说了出来:“我嫉妒。温池,我嫉妒你对他好,为他担心,为他难过,对他照顾,我会嫉妒,也会难过。”
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耗费仅剩不多的力气,他抓着她的手,试图找回从前感觉。
可找不到。
她的手很凉,和她的眼神一样。
“我会害怕,害怕你会感动,会接受他,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带你离开。”
他将底牌摊开给?她看,只想她能留下。
“温池,”他缓缓垂首,高?高?在上的矜贵男人在她面前将早已仅剩不多的自尊彻底放下,“求你,别去。”
他僵站着,头顶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拉得格外孤凉,明明光线晕暖,偏生驱不散任何一丝寒意。
就像他们身影明明交.缠,却有越不过?的距离,无形间让他们越来越远。
慌乱更甚,他紧抓住她的手,努力遏制越来越粗.重的呼吸,低哑恳求:“给?我点时间,我们好好谈谈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