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在情况有点诡异,徐乐天迷迷瞪瞪的,确认了脑袋是连着身子的,听着外头小年轻孔武有力的鼾声,这才有点安全感。
在昏暗的灯光下,徐乐天看到眼前这半长的头发丛中竟然混迹着几根白头发,要不是情况不明,他一定纵容自己的强迫症,帮这颗头把白头发给全拔了。
徐乐天推开脑袋,闻到了一股廉价的洗发水味,判断不是海飞丝就是潘婷。
脑袋被推开,倒地,徐乐天看着这侧颜,心中一惊。
本来还以为什么无良狱友,推醒了可以聊个两块钱的,结果是盛无。
盛无蜷缩在地上,身体在小幅度发颤。
徐乐天狐疑,推了把盛无,说:“喂盛哥,您没事吧?”
盛无不动,徐乐天再推一把让他仰面对着自己,发现盛无鼻角有一滴鼻血,已经干了。
人还在频率稳定地发着颤。
徐乐天现在搞不清,盛无是被林雨老公那一伙人一起抓进来的?他刚才去哪儿了?在哪儿被抓的?
盛无鼻子流了滴鼻血,可是鼻梁上没有一点伤,不是暴力执法。
这大哥这是受了内伤了。
徐乐天看着盛无,陷入了道德困境。
心想要是不救人吧,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,但是要救人吧,盛无谁啊他凭什么要救,连点好处都没有。
就这么胡思乱想着,盛无睁开了眼。
目光迷离,大梦初醒一样,视线里只有一片大雾状的模糊。
徐乐天最后终于决定救盛无,但是要捞点好处。
他低头看盛无,发现他已经醒了,但眼睛里蒙着一茬白翳。
“我靠啊,你别变身啊。”徐乐天被盛无的眼睛吓得不清,向旁边躲去。
盛无僵直地坐起身来,眼前好像蒙着一层毛玻璃,视线里的徐乐天看着毛茸茸的。瘦削的轮廓被毛绒加持,还有点萌。
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眼药水,仰头滴了两滴,闭上眼不动。
他入定一样坐了好一会儿,徐乐天没耐心了,喊:“喂,您老不是就地圆寂了吧?”
盛无睁开眼,眼珠子已经恢复如常,浅琥珀色的瞳仁当中看不出什么情绪,镇定得好像刚才狼狈抽搐的是别人。
“你没事了?”徐乐天感觉盛无像是回血了,还是多次一问,以示自己的关怀。
“嗯,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盛无问徐乐天。
徐乐天当即抖了起来,呵呵,有问题是吧,你有问题我就得回答啊?咱们得交心啊。
他微笑说:“你问我一个问题,我问你一个,这才是公平公正公开吧?”
盛无看着徐乐天,这孩子一脸的嘚瑟藏都藏不住,就好像捏到了盛无的小辫子,抓了一手盛无的把柄一样。
盛无一笑,陪他玩一下吧。
他于是说:“有道理,你有什么想问我的。”
“你看我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,你刚才问我什么,我就也把这问题反弹给你,公平最大化,你看行吗?”徐乐天乐颠颠地说。
“行啊,你想知道我怎么到这里的是吧?”盛无说。
徐乐天可劲儿点头,老好奇了。
盛无忽然展眉一笑,说:“你跟了我这些天了,不知道我是干吗的?”
“我知道这些干什么,我对你又没什么兴趣。”徐乐天吹了口气,把垂下来的刘海吹开,然后拿他精致的眼看盛无,吊儿郎当的。
盛无不跟他眼神接触,看他就穿一身薄薄的家居服,竟似乎一点都不觉得冷,长袖还挽了起来,露出手腕,精瘦。
果然是个练家子,要不然再年轻火力壮,在这天气,也不能这么无动于衷,淡然处之。
盛无都冷死了,悄悄哆嗦着,但是偶像包袱得背牢了,绝对不能垮。
他说:“这地方是看守所。你会到看守所,是因为刚才我给林雨解梦的时候,你跟林雨的老公起冲突了。他们地方上有各种关系,就这样把你抓了进来,对吗?”
徐乐天刚才一脸的志得意满,现在顿消。
惊讶:“你怎么晓得的?林雨告诉你的?”
“林雨还在昏迷,你下手可不轻。那既然我已经不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了,那我看我也不用再回答你的问题了,公平最大化,对不?”
徐乐天先是一愣,一句脏话就要脱口而出,压下去了。
他嘴唇抿紧,缓缓抬起手,冲着盛无比了个中指。
这条该被天打五雷轰的老狐狸。
徐乐天扭身,面对着墙睡了,王八蛋,龟儿子,贱人!
他下定决心,明天他拼爹离开看守所的时候,是绝对不可能带上盛无一起的。
盛无眼看他跟徐乐天本就岌岌可危的友谊再一次走到了死胡同,揉了揉眼,笑得很开怀,这孩子简直承包他所有的笑点。
徐乐天这一次说什么都不可能跟他重新建交了吧。
徐乐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,睡眼惺忪,迷糊间想起昨晚立下的重誓,整个人都精神了。
他哼了声转头看盛无,今天徐少就要当着这老狐狸的面走出看守所,看他如何哭卿卿地求徐哥带!
徐乐天一扭头,心里一万匹脱缰野马践踏着他的尊严。
盛无竟然特么的又不见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