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溶听罢,默默接过黛玉手里的书,打开放在左掌心。转身看了看四周,也没见什么好拿来写字的东西。于是,抬手咬破右手食指,在空白较多一页,写字画押立了个字据。黛玉微瞪眼睛看他做完这些事,不解道:“这是做什么?”
“立个字据给你,日后,定带你游历各方山川。”水溶说得郑重,把书合起来,又交到黛玉手中。黛玉接了书,心中一阵酸酸暖暖的东西漫上来,脸上有种悬泪欲泣的趋势。
水溶看着她,小声道:“怎么了?”
黛玉吸吸鼻子,羞于表达情感,忙收了收表情和情绪,却难压除音中微哽道:“你弄脏我的书了。”
“啊?”
黛玉在水溶的错愕中卷好书,忙又扯开话题道:“你的手,不疼么?”
水溶眉头一皱,“疼啊,非常疼,你要不帮我吹吹?”说着就把破掉的食指伸到黛玉面前。黛玉还没说话,亦未做出反应,便听得园子内传来一阵阵呼声,“林妹妹……林妹妹……”
两人同时转头往园子方向看,黛玉听出是宝玉的声音,眸子忽闪道:“不能叫人看见你跟我单独在一块儿,我先进去了。”说着,提裙跑去园中,关了门便见正在寻自己的宝玉。
宝玉看见她,提袍跑过来道:“原来林妹妹在这里呢,叫我好找。还是紫鹃告诉我你来花园了,只是我找了半天不见人。门外有什么好看的不是?我也去看看。”
黛玉一把拽住他的袖管,“倒没什么好看的,一些枯草残水罢了。我也逛乏了,咱们回去罢。”
宝玉回身见得黛玉一脸倦态,只好作罢,就陪黛玉回去了。水溶在水边又是稍站片刻,胸中情感激荡片刻,等夕阳全然下了山,才进门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晚间,黛玉躺在床上久久难睡进去。心中所想不外乎水溶和水溶对自己说的话,她翻身半晌,便又起来点了油灯,把白天的书本拿出来,翻开写了血字的一页。纤软白皙的手指抚过字迹,心里想着:游历尽□□各处山川之景,对她这个难出闺阁的女子来说,无疑是最不敢奢望的幻想了。
执一套针黹、绣满园春色,相夫教子,一辈子埋葬在这大深宅里,才是她们的宿命。王夫人平日间对这方面的控诉,她已是听得不少,早已慢慢被感染了。
灯光点得久了,光影便摇醒了紫鹃。紫鹃不知何事,披了衣服起来,过来问:“姑娘在做什么?怎么还不睡?”
黛玉忙合了书,“就睡了。”
紫鹃打了个哈欠,道:“大晚上的还看书,不知道的只当姑娘要去科考呢。不,比那参加科考的人,还努力百倍。”
黛玉抬头看了下她,“你拿话酸我呢?”
紫鹃听她这么说,蓦地没了困意,“怎么敢呢?我是担心姑娘的身子。”说完,便过去扶起黛玉,“姑娘早些歇下吧,熬坏了身子可不好。”
黛玉坐到床沿上,反手拉了紫鹃,“你去吹了灯,过来跟我一起睡。”
“欸。”紫鹃应着去吹了灯,又和黛玉一床卧下。刚躺下紫鹃就问:“姑娘是有心事?”
黛玉本来真是满肚子心事,现在被这么一问,莫名不知道自己的心事是什么了。她眨巴了两下眼睛,“没事了,睡觉吧。”
说罢不消一会,紫鹃就先睡着了。
却说水溶躺在床上不管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,满脑子都是黛玉的样子。他自觉自己中毒很深,却是一点儿也不想解这个毒。他躺着躺着就感觉黛玉躺在了自己身旁,正笑着看他,于是伸手去触,黛玉便瞬间消散。然后他便猛地坐起来,再猛摇脑袋道:“疯了疯了。”
确实是疯了。
又说黛玉、王夫人、贾宝玉在王府又住了些日子,眼见再住下去就不合适宜了。北静太妃心头微躁,便找了水溶问:“你把人给你弄来了,你怎么一点儿行动也没有?你看那贾宝玉,天天盯着玉儿,再盯下去可没你什么事儿了。”
水溶解释道:“母妃别急,人家那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表兄妹,我如何比得了?你也知道宝玉在家就是当着女儿养的,他们在一块儿实属正常,我如何能这么对待林姑娘?我去找林姑娘,那不是落人话柄,毁她名声?”
太妃压了压情绪,自言自语道:“倒也是这个话……”顿了半晌又接上去,“但!不!过!这事儿绝不能这么算了。”
水溶被她“但不过”仨字吓了一跳,抚下了胸口问:“母妃想做什么?强抢民女?”
太妃推了一下他的头,“这强抢的哪是民女,是公主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:劫火妹子又给我扔地雷了么,谢谢么么哒,哈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