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诶,我不需要跟着去医院吗?”何雯雯挠着后脑勺,一头雾水。
回答她的,是一阵沉闷的关门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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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醒来时,钟杳杳先是闻到一股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水味儿,混合着初冬早晨湿冷的空气,鼻腔里满是凉意。
她费力地睁开眼,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。
视野里是一片虚无的白光,不知道是不是睡了太久的缘故,她盯着雪白的天花板足足看了三分钟,视线才清晰。
钟杳杳转着头,四处打量病房里的环境——这是一间朝南的单人病房,面积比谢美华现在住的那间大了一倍都不止,而且设备也更加齐全。
粗略估算出在这里住上一晚需要的住院费,钟杳杳默默替自己的钱包捏把冷汗,她惭愧地想,又要害你大出血。
人生病以后,好像很容易胡思乱想。
钟杳杳安抚好日渐消瘦的钱包,思绪渐渐回归到正确的轨道。
她开始试着回忆昨晚给何雯雯打完电话后都发生了什么事。
那些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里回放,她努力去回想也只能记起几个模糊的片段,有些重要的细节却怎么都想不起来。
比如,她是怎么来到医院的?
那个一直抱着她的人又是谁?
她记得耳边始终有个温柔的男声在和她说话,那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,似真似幻,就像做了一场梦。
还有——
钟杳杳抬起左手凑到眼前,上面有一个清晰的针眼儿,现在已经泛着青紫色,在白皙的手背上尤其明显。
她又是什么时候打的针,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?
钟杳杳用手肘撑着床板想坐起来给何雯雯打电话,她的身体高烧刚退,手臂使不上力气,一连试了几次才勉强靠着床头坐起来。
她在床边柜子里一通翻找,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。
就在这时,病房的门忽然“吱呀——”一声,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,门缝后面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。
何雯雯拎着一个大大的纸袋蹑手蹑脚地走进来,反手关上门,生怕吵醒病房里的人。她昨晚担心了一整夜,连人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,也不敢打电话去问。
直到今天早上八点,她才收到段星寒的短信——让她带上早餐去医院。
何雯雯恭恭敬敬回复好老板的短信,正想百度查查发烧的病人吃什么东西比较好,结果刚打开网页就接到了送餐小哥哥的电话。
拿到早餐后,何雯雯在心里悄悄给段星寒竖起大拇指——不愧是大boss,时间管理水平一级棒!连送餐的时间都能算得这么准。
何雯雯踮着脚往里面走,没走几步发现钟杳杳已经醒了,她立刻放下脚后跟,蹦跶着跑到病床前,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。
初冬早晨的阳光格外温柔,驱散了些房间里的凉意。
何雯雯把手中的纸袋放在床头柜子上,激动地拉着钟杳杳的手,问个不停。
“钟姐姐,你怎么醒得这么早啊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,好点没?昨晚可把我吓坏了!”
钟杳杳这会头还有点疼,但比昨晚好了很多,身上也不发烫了,她想起自己昨天半夜把何雯雯吵醒,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我没事。”钟杳杳笑着看向何雯雯,说:“昨晚辛苦你了,害你没休息好。”
何雯雯正弯着腰研究病床上的折叠小桌板怎么固定,听她这么说,连忙摆手,“哎呀,没事没事,昨晚我也没帮上什么忙。”
“咔哒——”
小桌板牢牢地卡在凹槽里,何雯雯拍拍手,把早餐从纸袋里拿出来整齐地摆在桌面上,摆好后又把餐具递过去。
“谢谢。”钟杳杳伸手接过餐具,冲她轻轻点头。
何雯雯买的早餐很丰盛,足足装了五个便当盒,将病床上的简易餐桌堆得满满当当。
钟杳杳随手打开一个圆形便当盒,里面装着鸡丝粥,还冒着热气,香气扑鼻,她的肚子十分应景地叫唤了两声。她顺势舀了一勺送到嘴边,味道竟然出奇的好,不太像市面上普通外卖能做得出来的,倒有点像米其林餐厅的水准。
钟杳杳咽下粥,随口问道:“对了,昨晚你找了剧组的哪位同事送我来医院的,我要好好谢谢他。”
“我没找剧组的同事。”何雯雯帮忙把剩下四个便当盒一一打开,飞快地回答:“是段总送你来的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钟杳杳偏过头捂住嘴巴剧烈咳嗽。
不是没有猜想过,昨晚的人或许就是段星寒。
但钟杳杳直接否定了这种猜测,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,她觉得段星寒不会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和她说话。
“你没事吧!”何雯雯轻拍她的后背,解释道:“昨天下戏后段总给我打电话,说你拍落水戏很容易着凉,让我有急事给他打电话,不得不说啊,段总还真是料事如神呐!”
何雯雯笑了两声,似乎是想起了什么,补充道:“所以啊,以后在剧组里如果张导再欺负你,我们就可以去找段总告状,他肯定不会不管的。”
“他,真的这么说吗?”钟杳杳止住咳,心情有些复杂。
“对啊!”何雯雯没有察觉到钟杳杳此时情绪的变化,她铆足劲儿想替自己老板正名,“段总人真的很好,昨晚我挂断电话后没多久他就到了,不然房卡也不会拿的这么快,你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着急,现在对员工这么上心的老板可不多见啊,还有啊,早餐也是他买的。”
他们的谈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。
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走进来,她看起来有些年纪,但是整个人容光焕发,大步流星地走着,声音也格外响亮,中气十足。
“哟,小姑娘你醒啦,待会出院前我还得再给你扎一针,这次你可不能再哭鼻子了!”女医生走到病床前四下打量,像是在找什么人,“昨晚那个小伙子呢?不会是被你气跑了吧!哈哈哈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