郎言惬意地仰靠着椅背,抱着胳膊:“系统说我是你的私生子。”
系统:“难道不是吗?”
万子默笑着摇了摇头,继续切馅,“小言你剥开石榴不要偷吃,等会榨汁喝。”
“好,不偷吃。”郎言将交叠的腿放下来,腰腹使力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万子默身边,“借刀一用,把石榴划开。”
“不行,这是切肉的刀,橱柜里有水果刀……”万子默移开手里的刀,“哎,小心刀。”
“没事的。”郎言取了水果刀就去了楼下客厅。
系统:“为什么不呆在厨房?”
郎言:“吵。”
系统:“慢慢克服吧。”
的确,郎言不能长时间呆在有噪音的环境里,如果一直呆下去,那么头疼是避免不了的。
“系统你陪我说说话吧。”郎言拿水果刀沿着石榴果腹轻轻划了一圈,面部没有任何表情,“客厅太安静了,呆着不舒服。”
终于得到重视的系统清清嗓子:“你们真不是父子?”
“都说了,不是。”郎言一把掰开石榴,大红的果粒洒在桌子上,他拿了一颗饱满的果肉对着水晶灯,粼粼的灯光将果肉渲染得更加晶莹。郎言捏着果肉不断调整角度,专注又笃定地回答:“万叔叔对我有恩,是我敬重的长辈。”
万子默其实也就大了郎言八岁,那种根深在郎言心底的敬重与感恩使得万子默在郎言心里更成熟,哥哥辈的万子默硬生生被叫成了叔叔。系统没再吭声,继而转移了话题,“郎言,你教我剥石榴吧。”
“就这样,从中间划成完整的两半,然后拿勺子敲打果皮,很快就好了。”郎言干脆拿刀面拍打石榴皮,将果粒敲在碗里。
“直接吃皮,它不香吗?为什么要去瓤?”系统被忽悠得懵圈。
“逗你的,皮不能吃。”郎言抓了一把石榴肉抛嘴里,鼓囊囊的双颊就像一只仓鼠在屯食,“以前有个哥哥告诉我,这样完整弄下来的石榴肉最好吃。”
系统:“我可以尝尝吗?”
“再吃就要被万叔叔发现了。”郎言护着食,嘴里却问:“那你能不能变成什么猫猫狗狗,我勉为其难喂你一点点。”
系统:“我可以变成人的……”
很快,一只石榴所有的果肉都被剥离了,郎言扯了纸巾将果皮包好扔掉,门铃突兀地忽然了响起来。
系统感觉郎言像是被吓到了,安慰他道,“不怕,你的系统在呢。”
“总不是谭文家找上门了吧。”郎言拎起旁边的瓷瓶,淡然道,“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位置?系统,等会儿打起来的时候帮忙拦一下。”
系统:“我不化形拦不住他。”
郎言:“拦着我别把他打死就行。”
系统:“……。”
万子默在楼上厨房自然听不到门铃声,没了能管制住自己的人,郎言身心轻松地歪歪脖子,痞坏痞坏地靠近门口。
系统忽然怕自己拦不住郎言,他本来也是个状态不够稳定的病人,要是真在和平类副本出了人命,自己说不定会被直接销毁,还是通知一下万子默吧。
刚刚打开信箱的系统忽然听到耳边传来瓷器的碎裂声,楼上的万子默立刻被惊动了,系统木木地收手,看着万子默从楼上下来,心想:又没我什么事儿了。
“小言,怎么了?”万子默快速下楼,眼神陡然凌厉,压抑着怒火对门外的人道:“有什么事情吗?”
门外的快递小哥显然也被郎言吓住了,他指着掉在地上的礼品袋,“有人让我来这里送东西。”
郎言抱着头蹲下蜷缩成一个虾米,万子默把手放在郎言后颈处安抚着他的情绪,待他好点后才放缓语气对快递员道,“什么人让你来的。”
“这单有记录,我找给你看。”快递小哥翻找出记录,正要给万子默递过去,忽然一愣,“咦,发件人怎么消失了?不对呀,是不是网不好。”
显然,这个礼盒不是副本里面的人物送来的,万子默心中了然,他揽着郎言轻柔地说道:“没事了,都过去了,这不是真的。”
“那……要不要拒收?”快递小哥小声询问。
这不拒收等啥呢?还拿这玩意刺激郎言吗?系统很想翻一个白眼,却不知道翻给谁看。
显然万子默也是这样想的,他没有惊动郎言,抱歉地对快递小哥笑笑,示意他可以拒收离开了。
“不用拒收,留下它。”郎言在濒临失控的状态下指了指盒子,依旧不敢去看,口气倒是不弱,“我倒要看看这副本能有多大能耐。”
“那……签收?”快递小哥扬起一侧眉毛,把单子递过去。
万子默接过单子扫了一眼,收件人显示郎言,而不是柴小胡。果然,这个不是副本里的人寄来的,这算是警告自己吗?万子默扭头看着郎言的背影,垂眸替他签了名字,自己是不是插手过多了……
快递小哥退出去上门的那一刻,系统听到他啐了一声,“神经病啊!”
好在系统用最快的速度屏蔽了郎言的听觉,这一声无意识的话好歹没让他听到,还好,还好。
快递小哥心里憋了一口气,他下楼时,扭头又要骂一句神经病来解气,忽然脚下一空,结结实实摔了一个屁股蹲儿,“靠,今天真背。”
系统出了一口气:“舒服了。”
“眼不见为净,干脆把东西扔掉吧,不要强迫自己。”万子默弯腰捡起礼品袋,里面是一件纯白色的女式呢大衣,质量上乘。
“别扔,这是我买给我妈的……”郎言红着眼睛把衣服抱在怀里,“最后一件礼物。”
万子默皱眉,把郎言扶在沙发上,“这个副本的意义,你能想通最好了,但是,想不通也不要为难自己。”
“万叔叔,如果我治疗失败怎么办?”郎言露出一个勉强拼凑起来的笑。
“没关系,接下来还有好多副本,如果都不能修复精神网,大不了继续食用药物。”万子默默默郎言后脑勺,“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系统低声:“厨房里没有关火,再说下去就要着火了。”
郎言:“万叔叔你关火没有?”
煮饺子都快要变成炖饺子粥了,趁着锅里还没有糊做一团,万子默惊觉而起迅速上楼去关火。
成功支走万子默的系统再次舒服了很多,他学着万子默平常的语气道:“小言,那件衣服的事可以跟我讲讲吗?”
“事情已经过去一年多了,没什么好讲的。”郎言语气没什么起伏,活像是收到死亡通知书的家属。
“明明是你不想跟我讲,要是万子默问你,你就这个态度?”系统急促地逼问他,像是不愿意在病危通知书上签字的家属。
郎言:“不会。”
没想到郎言大大方方地承认了,明明早知道这个结果,系统稳定的情绪波还是燥乱地波动起来,这两个字就像是燃着的火柴丢进了油桶,把他炸了个七荤八素。
“我知道揭伤疤会很疼,但我生来就是为你治病的,为什么你都不愿意对着我说出来?你去问问其他系统,哪个不是对患者知根知底的?那些不愿意讲实情的人,我们系统完全可以直接侵入精神网获取记忆……我不想这样做。”系统换了一口气,把情绪稳定下来,“接下来的副本,万子默他不可能形影不离地陪着你,他毕竟是个人,没有什么人能长长久久亲密无间地陪着另一个人。”
这些话郎言都听进去了,“分离”这个词对他从来都不是陌生的,他总是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身上,妹妹和母亲的相继去世像是郁气结在心里,要不了命,却可以疼一辈子。
“不必征求我的意见,你随时都可以查看我的记忆,反正我是一个病人,进了这个治疗系统便再也不允许有隐私和欺瞒。”郎言用的是公事公办的语气,说出来的话却极尽讽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