饶燃眼底多了点不明的笑意,鼓励似的抬起腿,蹭了一下她的膝盖,示意她来帮她穿袜子。
许时安原地站了一会儿,顺着她的力道,慢慢半跪下来。她握住对方雪白的脚腕放在自己膝盖,手抖得根本不敢多看。
室内一时安静下来,两只袜子都套好,饶燃站起来随便找了条长裤,衬衣下摆掖进去,显得双腿修长又利落,漂亮极了。她扬手把头发往后一撩,高高绑起来,睡了一夜,微卷的头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顺滑。
“要帮忙吗?”许时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。
饶燃轻咬着那截牛皮筋,从镜子里淡淡瞥了她一眼。许时安忽然无师自通地读懂了对方的眼神,面孔泛起薄红,反手按住自己乱七八糟的发髻,还有歪歪扭扭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的喀秋莎发饰——她连自己的头发都搞不定,又怎么能帮别人呢?
饶燃三两下捆好头发,一把拉开窗帘,半仰着头感受阳光倾泻过皮肤的温度。她从眼尾扫向许时安,淡道:“过来。”
“我……?”
下一秒,许时安被按着在梳妆镜前坐下。饶燃闲闲倚着靠背,随手拨了一下她的发饰,嗤笑一声。
指尖划过脖颈痒得要命,许时安脸又红了,小声辩解:“对不起,我是第一次戴这个,所以——”后半句话噎在嗓子里,因为饶燃一抬手就扯松了她的发髻,海藻般柔软的长发一下子散落下来。
“饶……”她低低惊呼,中途又硬生生转了称呼,“小,小姐。”
饶燃没理会她,叼着半圆木梳,单手捋顺了那一头茂盛的黑发,动作极快地梳起发髻。许时安感觉到头皮被扯得往后仰去,大气也不敢出。
她是在做梦吗?
清晨的阳光从攀满橘色凌霄花的窗户透进来,在简约的梳妆台留下一块菱形的光斑,桌上没有太多珠宝装饰,似乎主人并不热衷此道,连化妆品也很少。
隔着半透明的化妆盒,许时安忽然瞥见一只眼熟的口红,刚想伸手,却被饶燃拉着往后一靠,被迫仰头看向前方。
镜子里映出两人亲昵的模样。
许时安看到自己微青的黑眼圈,苍白面孔泛起红晕。而身后女子没什么表情,手指灵巧,在发丝间穿梭,半点也没扯痛她。
这感觉,好像回到了小时候,那时饶燃也总喜欢按住她,当布娃娃来装扮。
许时安微阖上眼,不敢出声惊动,深怕惊醒这太过美好的梦境。半晌,她重新睁眼,却发现饶燃仍在背后没有消失。那女人撑着椅背出神,镜中的面容竟错觉似的闪过一丝温柔,待许时安定睛看去,却又消失了,只剩冷漠。
饶燃柔白的手指按着她的肩膀,开始缓缓前移,徘徊在喉管的位置,反复游移。许时安渐渐感到了窒息,明明对方什么也没碰到,却比掐住脖子还要叫她喘不过气。饶燃漫不经心轻抚她的脖颈,不知在想什么,眼眸越来越黑,如同深海缓缓生成漩涡。
“再受伤的话……”她指尖捏起一块薄皮,用了点力,留下一道桃花瓣似的红痕。
受伤会怎样,却没有说完。
许时安睫毛颤了颤,因为疼痛的刺激升起一层雾气,心脏却扑棱棱地感到欢喜。
果然饶燃还是在意她的吧?人对自己的东西,或多或少会产生占有欲,自己现在住着她的宅子,穿着她家的衣服,似乎勉强也能算她的所有物了。
不管那个姓冯的如何闹腾,到底也还是外人呢。
许时安有些窃喜。她沉默着抬起手,轻轻攀上饶燃冰凉的指尖。对方手指一顿,很快抽离出去,警告似的轻拍了一下。
许时安吃痛轻哼,揉了揉手背泛红的皮肤。
饶燃迈开两条长腿往外走,回眸见她还呆坐着,皱了皱眉:“发什么呆,你吃个饭还要三催四请?”
许时安愣了两秒,心底升起一股甜蜜,抿唇跟上了她。
然而,早餐到底还是没能安稳吃完。助理焦急地闯进来,小跑到饶燃耳边低声说了一番话。
饶燃折起餐巾,慢悠悠抹了抹嘴,才淡道:“急什么,让他等着就是。”
话音未落,却听房间外走道喧哗起来,似乎是冯老爷子爱子心切,竟带了人要硬闯进来。
许时安一惊,想起身。饶燃却比她反应更快,啪地一把紧攥住她的手,直接将人按回了原位。
饶燃眯眼:“你干什么?主人还没吃完,谁许你起身了?”
“我怕你……”许时安为难地看看她,又去看人声越来越近的大门,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,只得轻声辩解,“他看我坐在这里,恐怕要刁难你。”
“呵。”饶燃不带温度地笑了一下,“他倒是想。”
“可——”
饶燃皱眉:“你是谁的人?”
许时安一呆,面孔红起来,轻声道:“……你,你的。”
“嗯。”饶燃松开手,优雅地坐回原位,“那就听我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