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赫生很不赞同他叔父把堂妹送到饶家新任家主床上的行为,不是因为心疼妹妹,而是他不看好饶燃。
十几年来,饶家的实际掌权人一直是那位“老夫人”。据说她年轻时候美艳非常,从普通会计一路爬上高层,成了饶老爷子第三任继室,终身未孕。
饶氏两兄弟疾病缠身英年早逝,似乎也和这个女人有着脱不开的关系。夫人年近六十,近几年深居简出,极少过问董事会的事,但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。饶燃能力再强,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小狐狸,如何能斗得过她?
许赫生觉得,三叔一定是吃太多软饭吃坏了脑子,才会放着老夫人不管,去讨好那个受制于人的年轻家主。
他自己早就投靠了饶夫人,帮忙撮合冯饶两家的婚事,饶夫人也答应事成之后扶他上位。许赫生很得意,得亏他花言巧语哄骗了大小姐的贴身女仆,不然事情怎会进展得如此顺利?
“傻丫头,竟然相信我会娶她,也不想想我什么地位,她什么地位。”许赫生洋洋得意地吹嘘着,忽然被拍了下肩膀。他皱眉:“谁啊——”后半句话咽了回去。来人西装革履,是饶燃身边最得力的刘管事。
“许先生,小姐请您去一趟。”
许赫生心中一跳,只见饶燃正站在楼梯上,冷冷看他。
他不敢怠慢,一路小跑过去,边琢磨对方为什么要叫他。他自认和小薇的私情瞒得天衣无缝,难道是堂妹……难道堂妹好事成了?
他半是期待半是紧张:“大小姐,您叫我?”
“许赫生?”饶燃挑起眼皮子扫了他一眼。
“是,是我。”
等了半天没有回答,许赫生忐忑上前:“大小姐,究,究竟出了什么事?”
助理一把挡开他,冷冷道:“许家的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,小姐房里也敢插人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许赫生观察饶大小姐面色不虞,心中暗道不妙。难道是许时安没有伺候好,才惹出这样的大祸?
环顾一周没看到许时安,他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测。
许赫生心一横,道:“大小姐,实在惭愧。我这堂妹从小就贪慕荣华,也怪我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,才叫她不知廉耻冲撞了大小姐。”
助理没料到他会这样说,神色微妙起来。
饶燃似笑非笑地:“哦?你堂妹……是许时安?”
“对,就是她,还求大小姐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过一回。我这就带她回家,交由叔父重重责罚——”
“为何罚她?”
“啊?那个,难道不是因为她,她不知廉耻,竟,竟敢向您自荐枕席?”
饶燃静静听着,不辨喜怒。
她越是冷静,许赫生就越紧张,被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口干舌燥:“大小姐,这实在是误会啊。您也知道我叔父的为人,那样的家庭能养出什么好女儿呢?全都是她一个人的错,我完全不知情,还请——”
话音未落,饶燃淡道:“那这个,你总知情了?”指尖忽然垂下一物,轻轻晃荡。
那是一只银色外壳的女式腕表,边缘还染着淡淡血迹。
许赫生面色猛地变了,呆呆张着嘴。
饶燃将表掷到他脚边,淡道:“带着你的脏东西滚出去。”
许赫生这才回过神,慌忙追上去想为自己辩解,却被保镖远远隔开。
刘叔注意到饶燃神色不对。她神情冷淡,眼底却闪过一丝愠怒。
“小姐……”
“我不想再看到他们家的人,恶心。”饶燃冷道,“全赶出去。”
刘叔一愣:“这?小姐,今晚还有不少客人,万一您对许家的态度传开了,许小姐会不会也受牵连?”
饶燃猛地顿住脚,冷笑了一声:“她算哪门子许家人?既然他们要把她送给我,她自己也同意了,那自然就是饶家的人。”她的笑容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,喃喃道,“是她非要招惹我,怨不得旁人。”
“吩咐下去,看好门,绝不许叫许时安跑了。”
“是。”
“等等,你亲自带人去。现在就把她找出来,我要见她。”
饶燃垂眸望向一楼觥筹交错的宴会现场,神色阴郁。
既然猎物自投罗网,就没有再往外推的道理。兜兜转转这些年,许时安终究还是回到了这里,终究要沦为她的所有物。她注定是属于她的,如今再要反悔,却是不能了。
刘叔点头应下,转身却见一个女仆匆匆跑来,脸上血色尽褪,看起来非常惊惶。
“慌慌张张做什么?”他皱眉道,“你在谁的手下当班?”
女仆一见他,像找到了主心骨,猛扑上来攥住他的手臂:“刘,刘先生,不好了!我,我刚才——”
饶燃偏头看过来。
“慢慢说,”刘叔拍拍她的手背,“怎么了?”
女仆眼圈一红:“有血!”她扯着哭腔嚷嚷,“我刚去东翼收拾茶具,路过洗手间踩到黏糊糊的一滩,是血!血从厕所里漫出来了。”
刘叔神色大变。
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,女仆背后歪歪扭扭留了一串深色的脚印,只因和红色地毯的颜色太过相近,以至于竟没发现那是黏腻的鲜血。
。
“小姐,门反锁了。”
饶燃工作起居都在西翼,东翼这边鲜少有人走动,平常几个客卧都锁着。
楼下断断续续传来欢快的音乐,此处却一片死寂。几人围着一间空置已久的盥洗室,门缝下渗出一滩骇人的血迹。
新鲜的,还未完全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