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绿绮再也忍不住,眼泪落了下来,伸手打了顾明熹一下:“你胡说什么,谁会欢喜。”
她狠狠地咬了咬嘴唇,几乎要咬出血来,把顾明熹看得心疼极了。
“什么娘娘,说得再好听,还不是给人做妾,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,若受如此羞辱,不如一死。”
她的声音哀婉,但却透着刚烈之意,她的眉目间是凛然如冰雪的清高。
顾明熹想起了前世,初见时,她跪在那漫天的白雪中,娇柔得令人心碎,她对他说:“父命不可违,然绿绮绝不愿为人妾侍,求大人恩典,赐我一死。”
她的美丽在瞬间俘虏了顾明熹的心,他怎么舍得她死呢,她合该被人捧在掌心,珍而重之。
哪怕过了一世轮回,顾明熹当时的心意也从来没有改变过。
顾明熹点头道:“你说得极是,什么娘娘,才不稀罕他呢,阿绮姐姐这样的,要做皇后才配……啊,不对、不对,我说错了,哪怕皇帝给你皇后的名分你也别去,他不是什么好东西,窝囊得很,那个皇帝的位置还是靠陇西王替他抢来的。”
这话简直大逆不道了,幸好屋里没有其他人,沈绿绮还是吓了一跳,一时忘了伤心,轻声斥道:“快闭嘴,这话岂是你能说的,若是被旁人听到了,可是杀头的重罪,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,以后切不可如此。”
“好吧,我错了,以后不敢了。”顾明熹言不由衷地敷衍着。
他半跪在沈绿绮的面前,他觉得自己小可怜的模样装得像极了。
“阿绮姐姐,你看看我,我最喜欢你,这一辈子我都会一心一意地待你好,将来我一定会有出息的,我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、只给你一个人。你等等我,等我长大,好吗,别嫁给其他人,不管他的身份多高、权势多重,他们都不如我好。”
说着那么愁苦的事情,却被他扯到这个上面去了,沈绿绮一时不知是该气还是笑,她咬着嘴唇,用脚尖轻轻地踢了他一下。
“又在瞎说了,我心里难受呢,你别闹。”
顾明熹很是受用地接了那一脚。
他眨了眨眼睛:“你别难受,方嬷嬷不是说了吗,姑母在天之灵护着你呢,往后你这一路都有贵人相助,我觉得方嬷嬷说得很对,阿绮姐姐,你且放宽心,我掐指一算,算得出这回只是虚惊一场,不用害怕。”
沈绿绮终于被他气得笑了起来,她的眼角还含着泪珠儿:“你又学会掐指算命了,很好,年纪小小,已经知道各种糊弄人了,果然将来必是有大出息的。”
顾明熹一骨碌爬了起来,跑了出去,一边跑一边道:“阿绮姐姐,你一定要信我,我说话从来没有骗过你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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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元帝在御书房中心不在焉地批着奏折,眼前不期然又浮现出那沈氏女的绝美容颜,他觉得心里怪痒痒的,有点后悔前面放她走了。
他已经命内监总管德福草拟了旨意,七日后纳沈氏女入宫为美人,现在想了一想,又觉得不妥,七日的时间也太长了,不如改为三日,而沈氏那样的绝色,美人的名分也低了点,不如擢为容华,讨她欢心。
建元帝浮想联翩着,再无心思翻阅奏折,把德福叫了进来,打算重新拟旨。
不料德福进来了,却垂手对建元帝道:“启奏陛下,陇西王之子顾明熹觐见,现于安华门外候着,敢问陛下是否宣召?”
建元帝皱了一下眉头。
他对舅父顾弘韬的感情十分复杂。顾弘韬手握重兵、权势滔天,是他打败了肃王周怀悯,扶持建元帝周雍登基为皇,按理说,建元帝对他应该是感激的。
但是,顾弘韬就像一座大山牢牢地压在了建元帝的头上,他倨傲专断,从来不把建元帝放在眼中,建元帝畏他如虎。幸而顾弘韬的志向在于征伐九州,对朝堂政务并无太多兴趣,否则,这朝堂就是顾家的天下了。
建元帝并不乐意见到顾家的任何人,包括顾明熹,但他又不敢真的让顾明熹在外面久等,只能板着脸道:“宣他进来。”
过了片刻,德福引着顾明熹进来了。
德福的腰弓成和虾米一样,头都恨不得碰到地上了:“顾公子,请进来,皇上等着您呢。”
建元帝见状十分不悦,暗骂这奴才奴颜媚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