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在国外这一年怎么样?”
池信不说话,反被柳山南问。
她盯着脚尖,说:“挺好的,救活了不少人,也有很多生命从我这双手上流逝,经历过战火,逃亡和重?生,一年就这么过去了。”
在每一段记忆里,都掺杂着对柳山南的想念,有时因为一个和他有相同习惯的人,有时因为一条雨后彩虹,更多时候是不自觉的回想,那张脸总在眼前晃啊,晃啊,赶都赶不走。
“你呢?救援队辛苦吗?”
“和以前工作有很多重?合的地方,只是不配枪了。”
何况他现在也开不了枪……
“你的事我都听王队长说了,今天。”
“......看来我不让他告诉你也没用。”
“是我问的。”
柳山南本就是不爱解释的性格,但越不解释,误会越多。
反恐突击大队是真正意义上的特警,只有少数素质好的苗子会被分到这里,他们的职责是参与处置严重?暴力性犯罪事件,经过这些事,柳山南不确定他是否还具备资格。
“你可以跟我说的,但你没说。”
“我当?时那种情况,确实不该再打扰你的生活。”
“昨晚......”,池信舔舔干燥的嘴唇,“我冲你发脾气了。”
“挺好。”
“?”
柳山南下?意识抓抓胸口,低头隐藏弯起的嘴角,发脾气代表还在乎,他这么理?解。
池信又观察了一遍老人的状态,脸色好像恢复了些,只是还没清醒过来,池信握着她的手,以便随时确认。
“你的阻断药在哪弄的?”
阻断药不好买,小地方根本就没有。
提到这个,柳山南马上回想起那段日子,六周时间从没觉得如此痛苦,好在最后结果没事。
“找你师兄买的进口药。”
“徐远辰?”
“嗯。”
徐远辰竟然没告诉她!在国外这一年两人联系不多,时差加上忙碌,多数时候都是回复留言状态。
“你别怪他,是我不让他说。”
柳山南替徐远辰讲情。
池信笑,“怪他干嘛,你我之间没缘分,怪不到别人。”
从认识柳山南开始经历了许多事,她越发觉得缘分有时候真的强求不来。
可转念一想,现在又算什么呢?老天眷顾吗?
柳山南张张嘴,想说话的时候老人忽然醒过来,吭了一声。
池信先察觉到老人手指动了,她马上询问,确认体征平稳后对柳山南点点头,“可以上去了。”
话被堵住,柳山南背上老人,将她安全带出去。
在上面等得心焦的薛畅,紧张得快把柳山南的救援服捏碎了,见池信终于出来,松了一口气。
老人救上来后,立即被送往当?地医院,救援队将继续前往下?一个搜索点。
池信要把头盔摘下?还给柳山南,可扣子有点紧,解不开。
“我来。”
柳山南偏头,双腿劈开,尽量往下?接近池信的高度,他手上力道轻柔,搞得薛畅眼神飘忽向别处。
头盔摘下?来,柳山南戴回自己头上,薛畅把救援服递给他,“快穿上吧,辛苦了。”
还没等柳山南接,从衣服里掉出来一张卡片样式的东西,池信站在他们俩中间,卡片正好落在脚边。
她弯腰捡起来,看到两张熟悉的脸。
从前柳山南穿特警制服,口袋放的是他们的合照,现在他穿救援服,口袋里放的还是他们的合照,只不过封上了一层塑料膜。
“什么呀?”,薛畅看过去,有些惊讶,“你俩原来是......情侣吗?”
照片被池信塞回救援服,递给柳山南,她说:“注意安全,平安回来。”
沉甸甸的救援服被柳山南捏在手里,此刻格外有份量。
“好。”,他回答。
衣服穿上,装备归位,柳山南踩着碎石乱木,朝破败的城市中心走去。
“我现在觉得。”,薛畅背着双手,和池信望着同一个背影,说:“他不止长得帅了。”
池信低下?头,回味他手指剐蹭脸庞时的怦然。
......
地震发生后的第三天傍晚,天空忽然放晴,火红的晚霞蔓延千里,属于大地的悲痛虽然还在,但劫后余生的人们在这一刻都无比感恩。
包括池信自己。
晚上回到医疗营地,篝火又升起来,Alisa带着那个刚恢复的小男孩儿在烤火,边说边笑,好像这场地震带来的阴霾从未光临。
男孩儿的爸爸则坐在他们身后不远处,沉着脸,小孩子总是健忘的,尤其是在伤痛面前,对比之下?大人可怜得多。
“信!快过来。”
Alisa叫池信过去,小男孩儿也招着小手。
等池信走到篝火旁坐下?,Alisa摸着男孩儿的头,问:“你要跟池医生说什么?现在可以说了。”
男孩儿有些害羞地看着池信,将手里刚刚烤熟的土豆递过去,“我叫斯塔,谢谢姐姐救了我。”
土豆在手里散发着香味,池信笑笑,或许这句话是他爸爸教的,但无所谓了,真诚是他自己的。
“不谢谢哥哥吗?”
薛畅插队进来,从池信手里抢走土豆。
斯塔一秒落泪,“哇哇”哭出来,把所有人都哭懵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