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愿不知道什么毛病,腼腆地像小姑娘,好像易感期被楚徊从头到脚非礼了似的,那一阵看到楚徊就脸红,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。
楚徊简直莫名其妙,好不容易逮住他:“过来,跟你科普一下,Alpha的易感期一般是三个月一次,你不能总是这么躲着我。”
盛愿说:“那你呢?”
楚徊理所当然地说:“我打抑制剂。”
盛愿看着他漂亮秀丽的眉目,忍不住凑上去在楚徊的唇角亲了一下。
楚徊挑挑眉——在他的印象里这还是盛愿第一次主动跟他接吻,盛愿一向是“行动上的矮子”,也并不贪心,好像只要能在他身边一直看着他就好了。
“你在Gen的时候要把信息素完全收起来,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Alpha,知道吗?”
这时候盛愿已经快二十岁了,四年的时间他的身高抽长了许多,看楚徊不需要再仰视着抬头。
盛愿想: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像你一样强大,然后换我来保护你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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盛愿想跟楚徊一起出任务,以前他也会跟着楚徊,但那只是为数不多的几次,楚徊还一直不让他动手。
四年来一直是楚徊在保护他,现在他也想为楚徊做点什么。
但是楚徊并不愿意,他希望盛愿永远是初见时的少年模样,让他看一眼就觉得向往、由衷欣赏。
楚徊顶不住盛愿的再三要求,揉了揉眉心,近乎有些疲惫地说:“盛愿,我不想你手上沾上那些不干净的血,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。”
“我不在乎,”盛愿轻声说:“楚徊,你所有的心愿,我都想跟你一起完成。”
你的血海深仇,我愿意为你背负一半。
这句话简直一击必杀,楚徊向来冷静克制的情感骤然决堤,单手扣住盛愿的肩往里一带,直接把他按在了墙上,劈头盖脸地落下一个急促的吻,吻的毫无章法,跟撕咬差不多。
两人的嘴唇湿润相贴,楚徊的眼珠有些红,声音也微微沙哑,低声对盛愿道:“我曾经有过不见天日的黑暗,你是我的……柳暗花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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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次楚徊又去外面出任务,撞见了一个Omega洪水滔天似的的发-情期。
楚徊皱了
皱眉,空气的味道甜腻地让人厌烦:“有个Omega发情了?”
“好像是!”W先生也是个Alpha,被这信息素撩的面红耳赤,有些尴尬地挡了挡关键部位,逃也似的跟楚徊上了车。
W先生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楚徊,不可置信地说:“你都不受Omega信息素影响的吗?”
楚徊是真的没有一个正常Alpha该有的生理反应,闻着Omega的信息素脸不红心不跳,W先生简直要以为他“那方面”有问题,然后就听楚徊淡淡地说:“可能是因为心有所属吧。”
W先生无言以对:“服了你了,你们真是同性恋里的同性恋的楷模!”
两个男人,又是双A,可不就是同性恋里的同性恋吗?
楚徊开始闭眼装死。
回到办公室,盛愿敏锐地闻到了什么,开口就是:“你身上什么味道?”
楚徊听了这句话,心里忽然冒出了一个有过的念头。
盛愿变成一个“同性恋里的同性恋”,其实他是有责任的,甚至是大部分责任。
盛愿从来没遇到过发情期的Omega。
万一盛愿对Omega更有感觉呢?万一比起跟他“灵魂相爱”,他更没有办法拒绝本能吸引呢?
这几个突如其来的念头有如滚滚冰块当头砸下,楚徊的脑子不断降温,试探性询问:“你觉得这个味道好不好闻?”
盛愿黑森森的眼珠盯着他。
楚徊感觉事情不太对,好像不小心脑残说错话了,还没来得及改口,就感到一股让人皮肤颤栗的Alpha信息素顺着他的小腿爬了上来,迅速裹挟至全身,把Omega的甜美气味驱逐地一干二净。
盛愿蛮横地清洁完了“个人占有领地”,才转身冷声道:“不好闻。”
盛愿跟他甩脸色的次数真是一只手就能,楚徊微妙地察觉到了什么,嘴角没忍住往上勾了勾,走到他身边,压低声音一本正经地问:“男朋友,吃醋了?”
盛愿眉目低垂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我看上的是你,”楚徊一挑盛愿的下巴,在他的鼻尖亲了一下,“不是你的第二性征。”
他又说:“我知道你也一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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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徊又扔下盛愿一个人出门了。
盛愿坐在沙发上看书,听到了“卡达”一声开门的声音。
盛愿马上抬起头:“楚……”
来的人是西利。
西利靠在门框上,说:“我来找楚徊,他人呢?”
盛愿的神情一下就冷淡下来:“他刚刚出门了。”
盛愿的长相比初见的时候更好看了,越看越有骨相美,怪不得连“远离红尘”的楚徊都陷进去了。
西利忽然望了盛愿一眼:“你今年二十了吧?”
盛愿深井般的目光和他对视。
到了二十周岁都不分化这是很不正常的现象,三级腺体注定了他不可能是个Beta,那么只有……
西利心头转过万千思绪,摆出了让人讨厌的假笑:“你是不是还没分化出第二性征?这个年纪真是不多见了,别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,跟我过来检查一下吧。”
楚徊说过让他尽量不要暴露Alpha的性别,但是这次明显躲不过去了。
盛愿淡淡道:“不用检查了,我是Alpha。”
西利若有所思地眯起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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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徊回来之后,盛愿告诉他这件事,楚徊不慌不忙道:“没事,我都安排好了,你现在是我的人,没人敢动你。”
从确定了Alpha身份之后,盛愿开始全权接手楚徊的任务,有很多出生入死的任务是以楚徊的名义完成的,实
际上是盛愿在暗处动手。
一开始楚徊非常反对、坚决反对,但是盛愿一意孤行的性格,没人能改变他的决定,而且盛愿再怎么说也是三级Alpha,又是楚徊一手教出来的,盛愿二十一岁的时候,实力就完全不在楚徊之下了。
放眼整个三级Alpha层级,很少再有人是盛愿的对手。
就像没有人知道盛愿拼命成长,是想要保护一个藏在心里的人。
他们像是光与影般的存在,又像两朵在黑暗处依偎生长的花,带刺的花茎相互交错缠绕,在无声深处酝酿着一个不为人知的、甜美隐晦的秘密。
时光在不知不觉间飞流直下,盛愿在Gen已经有七个年头,但是他们的关系仍旧没有公开,在外人眼里,难得有能跟楚徊走的很近的Alpha,盛愿是那个唯一。
如果不是那一场始料不及的意外,他们本来应该互相牵着手,并肩走到光阴的尽头。
那年盛愿二十三岁,楚徊二十九岁,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。
楚徊有个临时任务,必须他亲自出面,一大早就出发去往北区。
临走之前楚徊在盛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:“等我回来。”
盛愿点点头。
那是盛愿最后一次在楚徊身上闻到冷檀香的味道。
——楚徊的信息素,最开始是冷檀的气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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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对许多人来说“印象深刻”“永生难忘”,但是对盛愿和楚徊来说,几乎可以称得上“死而复生”的巨大浩劫,以至于任何文字描述都显得太过苍白。
两个Beta员工在工作闲暇的时候谈论起盛愿这个Alpha,那真是“皇上面前的红人”,让人又羡慕又嫉妒——
“盛愿一开始是从E区出来的吧?”
“是啊,听说是楚组长亲自把人弄出来的,不然说慧眼识珠呢,盛愿现在可是意气风发的不行,你看还有谁敢得罪他?我听说当时在E区欺负盛愿的那几个员工都被调走了……”
西利听到他们的谈话,微微眯起了眼睛。
自从三年前盛愿承认Alpha身份之后,Gen对于盛愿的监控几乎为零了,也不再提防着他逃跑,毕竟当时盛愿转出E区的手续是西利签过字的。
那时的楚徊和盛愿都太年轻,还不懂木秀于林、风必摧之的道理。
而根据无数次失败的实验结果证实,实力越强大的Alpha,人造腺体手术的排斥反应就越低,也就意味着成功率越高。
西利从前没想到让盛愿来做实验,简直都快忘了当时把盛愿抓来的最初目的——现在看来,盛愿真的是趋于完美的实验目标。
西利心里有了雏形,马上把这个计划报告给Gen的幕后Boss。
“您应该也听说了,盛愿的实力非常强,”西利顿了顿:“甚至根本不亚于楚徊,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三级Alpha身上看到这样强悍的张力。”
西利说:“如果是盛愿来进行腺体转移,手术成功率将会完全提高一个档次。”
Boss犹豫了一会儿,他对楚徊这个下属还是挺重视的,而盛愿又是楚徊的伴侣……
西利从容微笑道:“两个Alpha而已,又不会产生任何生理标记,就算盛愿不小心死在手术台上,楚徊都不会有任何生理上的反应。”
西利继续诱惑:“再说,盛愿或许会是我们唯一一个取得成功的实验者。”
Boss最终还是同意了。
一锤定音。
盛愿听到外面过道上一阵喧哗声,楚徊还没回来,他不由担心起来,起身走出门。
几个医生从他面前陆陆续续经过,盛愿彬彬有礼地询问:“你好,请问这是怎么
了?”
医生有意无意对他透露道:“楚组长受伤了。”
楚徊这次的任务非常简单,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意外,但是那时候的盛愿来不及考虑那么多,因为楚徊确实是经常受伤的,也确实是手术台上的常客,横着进去横着出来的次数很多。
医生带着盛愿走到门口,盛愿想也不想推门而入,一股刺鼻的气体猝不及防冲面而来,沿着鼻腔一股脑灌进了脑髓——
“喂,跟你说话呢,想什么呢?”
楚徊心不在焉地回道:“不知道,总是感觉心神不宁的,盛愿好像没让我帮他带什么东西回来吧?”
W先生服了他三句不离盛愿的德行,忍不住嘲笑道:“就你二十五岁之前那灭绝人性的架势,我还以为你要单身到世界末日,以前真没看出你还是个情种呢?”
楚徊“嗯?”了一声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,嘱咐道:“上次带回去的那个生巧盛愿说挺好吃的,路过那家店铺的时候停一下,再去买点儿。”
W:“………”
盛愿这是给楚徊灌了什么迷魂汤?
这时楚徊刚结束了任务,还在从北区回到东区的路上,对Gen里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。
但他的潜意识却在冥冥之中触碰到了不详的触角,楚徊看着两旁不断后退的树木,心率忽然无由来地紊乱了起来,忍不住道:“算了,不买了,先回去吧。”
W先生莫名其妙地说:“你最近这个反复无常的脾性越来越不可理喻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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医生对盛愿喷出的麻醉剂能瞬间放倒三头牛,麻痹效果立竿见影,盛愿连门框都扶不住,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盛愿的眼皮越来越沉,好像挂了几个沉重冰冷的秤砣。
他的眼前一片模糊,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:“没问题了”“准备手术”“在组长回来之前结束”……
盛愿有些迟钝地想:手术?他们要在我身上进行手术?
这个念头有如一道剑光劈下,让盛愿挣扎着清醒了过来。
想起楚徊的父母或许都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,盛愿不敢去想,假如楚徊风尘仆仆地回来,发现他也因为人造腺体转移实验丧命,那会是怎样天崩地裂的打击。
……他一定不能死在手术台上。
怎么才能拖延时间?
答案是“没有答案”。
盛愿本来就孤身一人势单力薄,除了楚徊之外,在Gen真是孤立无援,在进行人造腺体移植手术之前,为了确保万无一失,医生又给他加了一管麻醉,彻底让他失去了意识。
医生们带上口罩:“开始吧。”
就在医生的刀尖落在盛愿后颈的时候,被注射麻醉的盛愿居然醒了,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昏迷过。
在所有人目光呆滞地注视之下,盛愿一手握着锋利尖锐的刀,用尽最后的力气,毫不犹豫将刀刃插入后颈——
血液“噗嗤!”一声喷涌而出,无数鲜红的血花在空中炸开!
一股浓郁的油墨气息井喷似的爆发出来,化作无形压力当头泼下,笼罩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死寂。
盛愿不愿意当做Gen的实验品,更不愿意变成实验失败的那一个,这样楚徊要面对的真相或许就没有那么残酷。
与其任由这群魔鬼摆布,不如在一开始就结束这一切。
……只是遗憾,他还没有跟楚徊告别。
如果能说一声“再见”就好了。
盛愿在剧痛之中模模糊糊地想:“如果下一世能再见,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?”
最靠近盛愿的医生被劈头盖脸滋了满身的血,瞳孔缩成了一点,半晌才从嗓子眼挤出一声尖叫:“——不、不
好了!盛愿自杀了!”
腺体摘除就需要将近半小时的时间,人造腺体这时候还没从仓库取出来,手忙脚乱的蓝大褂们一窝蜂地冲出了手术室!
主刀医生随手逮住一个人:“去告诉西利总长,盛愿自杀了!”
这简直是晴空霹雳轰隆响起,刚从北区回来的楚徊瞳孔骤然一缩,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把将人拖到了身前:“你说什么?!”
医生看清眼前的人是谁,冷汗瞬间就下来了,嘴唇哆嗦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楚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手术医生好像从那森黑的眼珠里看到了死神的倒影,后脊窜起毛骨悚然的寒意,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。
楚徊单手掐着他的脖子,轻声重复一遍: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医生浑身都在抖,牙关“咯咯”作响:“盛盛盛……盛愿自杀了……”
在所有理智都濒临失控的情况下,楚徊刻在骨子里的冷静占了上风,他跟着医生面沉如水地大步走到手术室,里面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惨烈——
盛愿面无血色地倒在手术台上,温热鲜红的血液不断从他的指尖兀自滴落,手术刀甚至还插在他的后颈,没人敢拔-出来。
那画面真的是无声地撕心裂肺,楚徊感到心脏一阵难以遏制的痉挛剧痛,自从失去父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痛过了。
那一瞬间楚徊差点痛的直不起腰,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了手术台上,手臂颤抖地抱不住盛愿浑身是血的身体,话音却镇定而清晰:“把我的腺体换给他,我来做人造腺体转移手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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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徊不肯跟盛愿同步进行手术,他坚持要看着盛愿的情况先稳定下来,所以没有打麻醉,硬生生让医生把他的三级腺体从后颈剖了出来。
没人能想象出那过程有多痛苦,所有医生都被楚徊的样子吓疯了,不敢出一丝差错,生怕被他拿剑砍成千八百碎片。
一个医生站在盛愿旁边,低声道:“……我们还没有进行匹配实验……”
万一楚徊的腺体和盛愿的身体不匹配,排异反应是非常恐怖的。
不过自然腺体移植的成功率普遍在百分之五十以上,不像人造腺体那样悲壮地惨烈。
楚徊将自己的腺体换给盛愿,几乎是用生命与鲜血为他生生铺出了一条活路。
另外一个医生低喝道:“来不及了!现在马上手术!”
盛愿的腺体受损严重,血压、心跳、各项生命体征都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,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匹配实验。
而楚徊身上连着五花八门的管子,他静静地躺在旁边的手术台上,转过头,睁眼看着昏迷不醒的盛愿。
医生们大气都不敢出地忙碌着,两边都是生死时速,耽误一秒钟可能就要两尸两命,死了盛愿是小事,万一楚组长没下得了手术台,他们的脑袋明天就得脱离地心引力,被天上的神仙拿着当球踢。
………
“腺体转移成功了吗?排异反应怎么样?”
医生目不转睛盯着盛愿的各项系数:“不行,还不能缝合,再等等——”
W在楚徊这边简直疯了,脸上没有一分人色,失声咆哮道:“快点,楚徊坚持不住了!”
楚徊皱眉扣住W的手腕,声音几不可闻:“……我没事,让他们不要急。”
W喉结剧烈抽动几下,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。
很难想象到底是怎样强大、坚不可摧的信念才能让一个失去了腺体的Alpha硬生生撑着清醒了将近两个小时。
直到看着盛愿的后颈被一针一线地缝合,楚徊才缓缓闭上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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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造Alpha腺体移植实验。”
“实验者楚徊,
编号A001。”
从那天以后,楚徊的身上再也没有冷檀的香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