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斜靠在门上,低下头看着一脸茫然的雪狼,身体慢慢地贴墙滑了下去,他完全坐在地板上,抬手摸着雪狼支棱竖起的耳朵,轻声道:“谢谢你。”
雪狼察觉到铲屎官的情绪低落,非常乖巧地用湿乎乎的鼻子蹭了蹭桐斜的脸。
“你也还记得我吗?”桐斜乌黑的眼珠怔怔地看着它,哑声道:“……我是不是也把你忘了?”
“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桐斜将额头靠在雪狼的脖颈上,疲惫地小声说:“我睡一觉,睡醒了就去找你。”
雪狼伏下脊背,把没精神气的桐斜驼到了身上,带着铲屎官走到了卧室。
桐斜眼皮重的抬不起来,灌了铁水似的,几乎是一碰到床就昏睡了过去。
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巨大刺激的缘故,桐斜的脑海里浮起一些不在他记忆中的、支离破碎的片段。
潮水般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,许多人在他耳边不停地吵吵嚷嚷,聒噪的让人心烦意乱:——
“……我们还没有进行匹配实验……”
“来不及了!现在马上手术!”
“腺体转移成功了吗?排异反应怎么样?”
“不行,还不能缝合,再等等——”
“快点,楚徊坚持不住了!”
“………”
桐斜分明觉得异常疲惫,却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,他摸到桌子上的手机,看了一眼时间——现在是下午四点半。
雪狼蜷在地板上,听到动静嗖地抬起脖子。
桐斜坐起来,勉强勾了勾唇角,尽管眼底没有一分笑意。他伸手拍了拍床,轻声对雪狼道:“不是喜欢蹦床吗?过来蹦床。”
雪狼跃跃欲试又游移不定地望着桐斜——真哒?!
桐斜起身把大床交给雪狼,雪狼有生之年第一次得到“蹦床许可”,摇头摆尾地跳上了床,四个爪子一齐旋转跳跃,然后“轰”的一声巨响——
雪狼不负众望掉到了地上,塌了半块床板。
桐斜伸手把雪狼抱了出来,说:“你又把床蹦塌了,我没有钱换新床了。”
他轻声地说:“所以我们要搬家了。”
雪狼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:“嗷?”
.
桐斜牵着雪狼走到盛愿家门口的时候,夜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,头顶苍穹乌黑一片,翻涌的浓云遮住了月光。
桐斜在盛愿家门口站了一阵,勉强压制下不断翻涌的情绪,才抬起手敲了敲门。
盛愿完全没想到桐斜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家门前,一开门就愣住了。
这两个人的心事一个比一个重,对视了半天竟然没一个人开口说话,过了足足大半分钟,桐斜脸上才浮起微薄的笑意:“可以让我进去吗?”
盛愿如梦初醒似的往后退了一步,让桐斜和雪狼一起进门。
“雪狼又把我家的床蹦塌了,我最近没有地方住,介意我暂时住在你家吗?”桐斜语气如常地说:“我可以睡沙发。”
盛愿:“………”
雪狼完全不知道自己背了一个天大的冤锅,摇着尾巴跑进了盛愿家的厨房,无师自通地扒开冰箱门,“吧唧”一口咬碎了一个鸡蛋。
还是双黄的。
盛愿无措地站在原地,不知道桐斜又起了什么心思,嘴唇轻微蠕动两下:“桐斜,我们……”
“盛愿,我后悔了。”
桐斜不错眼珠地看着眼前的Alpha——盛愿的眉眼轮廓其实是非常温柔的,双眼皮的形状漂亮而清晰,眼角自然下垂,睫毛与眼珠是浓郁的鸦黑色,皮肤苍白的反光。
一眼过去,黑白分明。盛愿就像天穹之上的温润明月,怎么看都跟Gen沾不上一点边。
桐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,他吸了一口气,话音才不至于颤抖:“我说,我后悔了。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,就算……就算是地狱,我也想你拉着我一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