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就像是未曾瞧见一般，用着衣袖一次次地拭去。直到面容上的污泥洗去，只余下脸颊上一道长长的血印疤痕。
他轻抚着那道疤痕，裂开嘴笑了起来。血液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从他嘴角溢出，他没有出声，只是牵动着唇角无声地笑着。
夜天河在一旁看着他的姿态，心中不免有些酸涩。
百里轻霜也算是一世枭雄，可临到了了，他最在意的霜华宫没了，倾国倾城的容貌也是被毁，一时间自己不知道该做如何想法。
那时候在霜华宫，他假意投诚百里轻霜。百里轻霜虽知晓是自己拐了百里沉枫，教他知人善恶，但依旧是信了自己这个被碧落门剜去内丹之人的投靠，故而才有后面对自己的失望与怨恨。
夜天河深吸了一口气，他不该心软的。
面对着这样一个手上满是无辜之人鲜血的大魔头，他怎能心软？！
那道如光照亮他黑暗生活的大师兄萧尘，就是死在百里轻霜手上。他的大师兄死的那般惨，也是因此他受诬陷才被剜内丹，他怎能对仇人这般心软。
他咬了咬牙，上前去，一掌挥翻了百里轻霜的镜子，说道：“如今你还……”
百里轻霜抬眼扫了他一下，笑道：“还什么？还这般珍重自己的外貌？还这般矫揉造作地非要重新梳洗？”
他的眼眸中有讥讽也有戏弄，更多的却是叫夜天河看不懂的东西。
他就这般笑着，一步步逼近夜天河。
夜天河拔出佩剑，握紧在手中。
百里轻霜道：“有何干系，我不过是个马上便要上路之人。收拾得妥帖一点，兴许阎王爷瞧见了我的美貌，还能开心快活一些，许我下辈子投个好胎。”
他将发丝缠在指尖，绕着绕着便撒了手，他猛地抓住夜天河的双手，扯着他的手，来抚摸着自己脸上那道疤痕，又说：“也不知，我还有没有来世了。”
夜天河将他推了个踉跄，冷眼瞧着他跌坐在地，手掌都被石粒划伤出血。但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一般，只是又一次奋力地站起身来，缓缓地将脊背挺直。
他不同夜天河说话，夜天河便也平静了许久。
所有正道人士都在叫嚣着，让夜天河赶紧手刃了这个恶人魔君，就连萧歌都在言语上劝了他几句。
百里沉枫背过身，不忍相看这样的场景。
夜天河心中烦躁与气恼交叠着，便对百里轻霜呵道：“你真的，对自己犯下的错处，无意悔改吗？！”
百里轻霜奇怪地看向他，反而大笑道：“我若有意悔改，你们会留我一条性命吗？并不会，是吧？那我缘何要悔改，我的霜华宫，我的百年基业，全然尽毁，我为何要改？！夜天河，你说，我为何要改！”
他哈哈大笑着，走向夜天河，又说：“我送你一份大礼吧，夜天河。也算全了……全了你在霜华宫陪我一场。”
夜天河怔住，等想要再动作的时候，却发现自己被定在了原地。
原是百里轻霜堵上了自己所余的全部魔力，又调用了自己的骨血，才能堪堪将他定在原地一时片刻。
百里轻霜瞧着夜天河那副略显惊惧的模样，骤然发笑。他将自己的内丹吐了出来，竟直接拍进了夜天河的身体里。
他的容貌迅速衰老，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枯骨白发，只余下一口气撑着。
他朝着夜天河伸出手，轻声说道：“夺了你内丹的，是碧落门，是他们，是你口中所谓的正道。而我……咳咳……我不过，与你不同。”
他骤然倒地，夜天河冲上前去，只听见他微弱的声音，又说了一句：“若……真的有来世……我、我不愿……不愿再如这般……”
夜天河看着在他怀中逝去的百里轻霜，心中百感交集，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情。
可终归是一滴眼泪，落在百里轻霜的脸上。
百里沉枫听见众人都在欢呼，扭过头便见到他的师尊已然没了声息。他恍然若失，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，便夺过了萧歌的佩剑，自裁而亡。
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他，他便一同殉了百里轻霜去了。
夜天河环抱着百里轻霜的尸身，感受着从体内失而复得的内丹中传来的热浪，百里轻霜死前那句话，一直环绕在他耳畔。
“夺了你内丹的，是碧落门……是你口中，所谓的正道！”
是啊，所谓正道也会不分青红皂白便将他的内丹剜了去，根本不给他一点辩解的机会。
他看着所有人都在雀跃着，可脸上却是一点笑意都流露不出来。
夜天河轻轻抚过百里轻霜的眼眸，将他的眼睛闭上。他一直怀抱这着百里轻霜的尸身，走了许久。
他选了一处好地方，将百里轻霜的尸身埋下，又召唤了灵兽守护，不会叫旁人扰了去。
做完这一切，夜天河看着一直默不作声跟在自己身旁的萧歌，轻轻牵起了她的手。
他看向远方残阳，说道：“走吧，我们回家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呜呜呜写这个片段写的我又想写固氮了
但是固氮真的我一写就50w字遭不住了遭不住了
遁了遁了如果有想看我写固氮的隔壁《如何正确套路一条龙》欢迎你绝壁比这个片段还爽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