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那?赵灵瞿。难道不是你远房堂弟?"楚歇眼神里满是灰暗,像是因他的狠心,而对一切都失去了期待,“别骗我了,我知道的,你巴不得我……”
“不是!”赵煊几乎立刻解释道,“我父亲的确向陛下举荐了赵灵瞿,可是我们没有?要他杀你……而且,而且赵灵瞿其?实根本不是我们赵家人,他是苏……”
话说的太?急,想刹车时已经来?不及,漏出了几个?字。
楚歇面上?不动声色,心里却瞬间?抓住重点。
“苏什么?”
“反正?,我真的没有?要杀你。”
是苏明鞍。
楚歇垂下眼眸,眼底暗光流转。
这个?赵灵瞿是苏明安插进赵家的,那?一定是月氏人。
必须要想办法,削了这个?赵灵瞿的兵权。
“总,总之……”赵煊揪着膝盖上?的衣料,“我虽不认同你做恶事的行径……但是我也,也从未真正?厌恶过你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只是不得不周全场面。
这样的话,他在以为?自己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?。
可是并?不能。
一种愧疚从心底升起。
他甚至还曾提过将?楚歇鞭尸三百。他这样的人,根本就不配做他的朋友。
十几年了,只看到?楚歇的残酷,却从未想过背后的缘由。
他身世凄惨,早年吃过多少苦,才会?得这种可怕又罕见的癔症。
“我知道的。”楚歇将?他手中簪子顺回怀中,“你对现在的朝堂不满,对我这样的朝臣更不满……你有?理想有?抱负,却无处使力。赵煊,你想利用污秽的权力去清洗什么,只会?越洗越脏。不如跳出这个?圈子,你尽可不用再倚仗你父亲,尝试着不依靠赵家,去真正?的做一些什么……咳,咳咳……”
楚歇咳嗽两声,因疲惫虚弱有?些犯困了。
赵煊禁不住出手扶着他,"你慢一点说……"
“可以的话,希望二十年后的大魏不再如眼下,能如你所愿。”
赵世子浑身一震。
楚歇竟有?如此通透的眼光与胸襟。
也是,他是楚歇啊,因癔症而分化出一善一恶两个?性子的楚歇。
本就与白日里那?个?是同一人,一样的聪慧,一样的机敏。
这样一个?绝顶才智之人,往往将?人性纠缠,利益来?往都看得通透。
恶可把权弄术,算计人心,善可通透豁达,救人于世。
都在他一念之间?罢了。
赵煊像一只兔子似的红了眼,"好,阿歇。"
半刻钟已到?,江晏迟扣响三下门,楚歇开了门。
正?是子时,楚歇听到?宫门外有?夜钟响了一声。小皇帝握着他的手,天空上?忽然炸开一道烟火。
"今日是我生辰。阿歇,我曾祈求上?天希望生辰前能找到?你,没有?想到?,我还是得天眷顾的……"
楚歇本想抽出被紧握的那?只手,可小皇帝看上?去太?开心了。
甚至眼底蒙上?薄薄的雾气。
"陛下都多大了,还哭呢。"
楚歇看着他水灵灵的眸子,叹了口气。
皇帝好似早有?些安排,带着他去往冷宫附近的水榭亭台上?看着愈加绚烂,绽放在夜空的烟花。
二人沿着湖边一路走,撇开所有?随从。
烟火映在波澜的水面上?,映在江晏迟的眼眸里,也照出并?肩而行的楚歇清秀俊雅的轮廓。
江晏迟又握住了楚歇的手腕,心生意动,在湖畔的石子路上?借着明暗闪烁的烟火搂住了身畔的颀长的身子往怀中带。
楚歇还在琢磨着苏明鞍的事情,没料到?他这一举动,下意识地挣了一下。
江晏迟那?股子狼崽子的劲儿?又来?了,箍住了他就不撒手。
又探头下来?要亲他。
楚歇推拒得厉害,江晏迟稍稍松了些手,碰巧他一个?大力挣扎一个?翻身,江晏迟没搂住人,眼看着人往湖里栽去。
完蛋了。
楚歇这么想着,往前栽的身子却被适时地一抱,再反向一推。脚掌再次踩住实地,踉跄两步稳住身形,紧接着听身后扑通一声。
江晏迟落水了。
“陛下!”楚歇慌张地走到?水边,湖水沾湿了鞋袜,这才看到?那?水不过半身高,根本也没什么危险,就是初冬的湖水冷得很,教人透心凉。
江晏迟像是一只落汤鸡似的站在自己面前,表情有?些无奈。
场面有?些滑稽,楚歇噗嗤一声咧开嘴笑了,一边递出一只手给小皇帝:“你快上?来?——”
江晏迟泡在湖水里的手很冰冷,他没有?牵楚歇,而是自己用手臂撑着湖畔的石头上?了岸。
拧着了袖子上?的水说:“欸,我还以为?□□。”
楚歇又笑出了声。
“你这生辰也太?倒霉了些。”
“哪里哪里,分明是走运。”江晏迟看着楚歇,忽然没头没脑地来?了这么一句。
“好吧,我的小陛下,又长大一岁了,想要什么生辰贺礼吗。”楚歇看江晏迟太?狼狈了,凛冽的风一过只怕整个?人都会?刀割似的发?冷,领着人快步走回殿去。
“我已经得到?最好的贺礼了。”
“嗯?”
江晏迟跟在后头轻声说:“你刚刚笑了。”
楚歇脚步一顿。
“我是第一次看你这样笑。”
他好像不觉得冷似的,整个?人水淋淋地站着,眼神却很温暖:“我想要你以后每天都能忘掉那?些不开心的事情,能像刚刚那?样开怀大笑。”
烟火停了。
湖畔安静又黑暗。
星辰却明亮起来?,细碎地点缀在无垠的苍穹。
“这……这算什么贺礼。”良久,楚歇别开了目光,讷讷然退了两步,“殿下快些,我们得回殿中换下这身湿衣衫,您最好再用热水沐浴一番去去寒气……”
“汤沐的话,往这边走。”江晏迟搓暖了手,拽着楚歇的手腕,“这边是浴堂……”
楚歇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几步:“那?殿下去吧。”
“你跟我一起去。”
“我……”
他狡黠一笑:“既然你说那?做不得贺礼,那?便换个?贺礼,陪我濯洗沐浴如何。”
“……?”
人被拉扯得快步向前。
“快些,冷得很,一会?儿?我都要冻病了。”
与外头的寒风瑟瑟不同,浴堂里热气袅袅十分温暖。江晏迟将?人都打发?了出去没留一个?服饰的,明摆着是要把自己当奴婢使了。
楚歇憋着口气,给他将?湿漉漉的衣带解开,抽出,叠在一旁。
又一件一件扒下沉重的衣衫,到?最后只剩两件,楚歇不愿动手了,转过身去:“你自己脱吧,我走了。”
那?氤氲的热气教人心口发?紧。明明也还没有?太?逾矩的行为?,可总觉得气氛过于暧昧。
“别走呀,楚大人,不是说好的送我贺礼吗。礼我还没收到?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