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大殿出来,便见了棋画和等着她的马车。
她提裙下台阶,路过那些长明灯,心里像是被照亮了似的。
邱婆能安慰她。她信任她。既然她说自己是人,那就是人,她不再为这件事情愁烦。
归纳起来,她还有几个疑点,第一个,她不是黄花大闺女了,这是邱婆隐瞒她的事情,而她自己却不记得。第二个,她欠了秦家的恩情,这恩情是什么呢,她不知道。第三个,自己会做傻事,还说是“又”,那么她以前做过什么傻事么?她怎么一点儿都不记得,脑子里只有自己自己精明能干的美好形象,却完全没有不好的样子。第四个,她又把玉送出去了,那么之前她也把玉给过别人?给了谁?为什么给了别人?怎么又回到自己手里的?第五个,她对这些事情为什么全然不记得?哪怕做梦也总得有个模糊的影子供自己回忆,何况是原原本本发生的事情。
如此一想,她下回定然还要来。
但她又是个急性子,决心明天就来瞧瞧,问问邱婆究竟是怎么回事。若是还不说,就每天来一趟,来得多了,肯定能从中瞥见真相的原貌。
志得意满地上车,棋画见她虽然换了一身衣服,眼睛也红红的像是哭过,却精神抖擞,脸上也挂着笑,便道:“奶奶昨夜可好?”
“好得很。”韦湘笑,“你怎么知道到这里来接我?”
“文琴哭哭啼啼地回去了,老六爷一问,气得把她打发回家了,又叫我们几个赶紧备车到这里,等殿门一开,便进去找你去。没曾想奶奶自己出来了。”棋画说起来还有些生气,“文琴也太过分了。若不是大家都去放灯,奶奶出了什么闪失,她十条命也赔不起。”
“一条就够了,人命都是一条顶一条,没有贵贱的。”韦湘纠正。说完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要把文琴置于死地似的恶毒,便又笑道,“况且我这不是没事么,不要责怪她了。想必回去反省反省,她以后就不会了。”
棋画冷哼一声:“奶奶总惯着她。”
“没有的事。”韦湘笑,“这车是秦家的还是老六爷的?”
“是秦家的车。是从西边的店铺拿来的。哦对了,是大奶奶要的,是西肆乙六。”
韦湘愣了愣:“大奶奶特地调了西肆乙六?”
“是呀,我们也不晓得是为什么,但人家都赶过来了,我们也不好不用。”
“大奶奶有说为什么吗?”韦湘坐不住,屁股上像长了钉子一般坐立不安,左右环顾,这车是她见过的,可真正坐上来,又被人说是西肆乙六,就是秦扶摇坐着去了,没带回来,第二天就死了的那辆。
脑子里异彩纷呈地闪回许多画面,可一个画面也捕捉不到。像春日里捕捉蝴蝶似的,网子扑来扑去,最终却什么都没抓到。
“没说什么,就说老六爷看着应该熟悉。”棋画有些好奇韦湘为什么反应这么大,但想想这是三爷从前坐过的马车,就连自己也有些奇怪的感觉,就没再多问。
艰难熬回了莲老六的府邸。莲老六蹙眉等候,叫人把车从侧门带进来。
老头站在门口等,韦湘倒是有些受宠若惊,才下车想迎着走,便见莲老六眉头紧蹙:“跟我来。”
愣了片刻,就跟着莲老六走了。
两人入内室,莲老六把丫鬟们都撵出去,等只剩二人了,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您……”
“你认识那辆车么?”
“认得。”韦湘隐约觉得莲老六要把之前隐瞒的事情吐露一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