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得知道阴阳有别。”韦湘教导这死得早的孩子,“况且你留下有什么用处呢?我也不和你聊天解乏,也不给你好好供奉香火,你既然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,就更不要说我为你伸冤报仇——”
“我只是想留下。”
“给我个非留下不可的理由。”韦湘心肠愈发硬了,睡了一觉起来抬眼看看天色已晚,离子时不远了。
“人间的酥饼好吃。”
“我不会给你供奉在坟前的,你吃不着。”
“人间的烧鹅好吃。”
“……”
“鱼汤,猪头,酱鸭,春卷,奶豆腐,炸小鱼,烤翅膀,烤红薯——”
韦湘冷冷的眼神盯住墓碑,秦扶摇幽幽住口:“人间还有春夏秋冬,有好多人,有大嫂二嫂,大哥二哥,还有我奶奶给我娶的新媳妇。”
“……”不提则已,提起来,韦湘就充满怨怼,抬腿在坟堆上踹了一脚,“哪个甘心嫁你?”
“……你不过是看我是死人才来的。”
“你也知道。”韦湘意识到自己和死人生气太过不妥,但对方又触到了她生气的逆鳞,只好对着坟包撒气。
“所以我死既然死了,又妨碍你什么。”
“你不长眼睛?不长耳朵?嘴巴鼻子你长得样样都全,你若是家里养了只鸟,结果某日见这只鸟有想法,盯准了你过日子的处处细节,还跟你聊天,你会容得下这只鸟么?”
韦湘情急之下想出个绝妙的比喻,秦扶摇幽幽不说话了。
韦湘双脚蹲麻了,手撑膝盖起身。
秦扶摇终于想到两句话,颤巍巍地征求意见:“若是我拿那只鸟做朋友呢?这样我就乐意它在我家了。”
“哪个跟你做朋友?”韦湘终于展露出她泼妇的资质,一甩头,回屋里拿了香烛和符纸,秦扶摇被这话又戳了戳心窝子,静静地等鬼差来拿她。
终于,子时到了,韦湘颠颠地跑到门口,将蜡烛放好点燃。
秦扶摇最后挣扎道:“若我换做你,我会给你吃酥饼的。”
“咱俩是不一样的,你是少爷,我是野丫头,我自然心肠歹毒。”韦湘自顾地点起三支香来,等它燃尽。
墓碑上的符纸一明一灭闪着光。
“可不管谁总得有朋友的吧,我一直一个人在院子里,我想同你做朋友。”秦扶摇回光返照似的又挣扎一下。
韦湘眼皮不抬:“野丫头不需要朋友,一个人活着自在得很。你都知道要被抓去了,就省些力气在黄泉路上,走得快些投生个好人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