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湘讪笑,呷了一口茶:“大脚还叫人笑话。”
“二妹妹宁可叫人笑话呢。”朱颜只笑,言语间不见她对许若鸢生出嫌隙来,韦湘暗暗揣测二人,猜不明白,索性不猜。
两人用罢饭,闲话几句。韦湘来的时候老太太去了,家里没有长辈,朱颜叮嘱一番算是立规矩,给她瞧了檐下一溜砖,说她当年在老太太管教下立规矩,和二奶奶并排站着,二奶奶一双小脚站不住,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,就是倔强着不肯落下泪来,而她神情自得,站立半晌还照常纳鞋垫,许若鸢就和她搭不来。
韦湘笑,注视排排青砖苔痕斑驳,许久没人站上去了,有些水敲出的小坑,细密得像针眼子。不知当年立规矩的两个女人是如何相看不顺眼,她莞尔一笑,不言不语,两人又在院子里走了几遭,朱颜便说还有些账目没有看过,就不多陪了。
两人告别,文琴又颠颠跟在韦湘身后回了后院。
“大奶奶二奶奶素来不合,二奶奶凭着性子总也和她对着干,不过大爷二爷常年跑生意,大奶奶管家,就总也克扣她,两人愈发不合了,奶奶这是第一次见吧?”文琴似乎邀功一般给她解释,她听了也不答话,暗忖二奶奶像个小孩耍性子一般,又是三人中唯一裹脚的,想必家境优渥,娇纵惯了。
“下午没什么事,你大可去歇息一阵,晚饭时再来。”韦湘回身,从文琴处拿了钥匙开门,远远瞥见院中小角落坟包倒也不幽寂,像是蚊子在这土地上咬了个包似的令人心生不快,凑去看一眼,并无异样,暗道自己多心。
后院昨日才大收拾了,屋子里泛着股霉味,改日天气好了要将这些物件都拖出去晒晒,埋首找了些布样子预备做个枕头,这里的枕头她枕着不舒服,又不好意思劳烦担当要做她冬衣的文琴,就自己动手。
桌侧匣子里还揣着些点心,她捏了半块酥饼放进嘴里,对着布料盘算大小,计算妥帖后找剪子来裁,一抬眼发觉匣子莫名到了桌心,正对自己。
莫非是她拿布将它不小心扯来?她做事没有这般邋遢……但还是瞧瞧布料没有油渍,一抬眼,匣子又去了另一侧。
“……”韦湘按住匣子,打开一瞧,少了两块。
地上掉着两块酥饼的残骸,并没有被人咬过的样子。
屋内太过阴沉,阴沉得不像下午,倒像傍晚,她想这可真是块风水宝地,又背阴又和坟相依为命,她端详一眼内室供奉的秦扶摇的牌位,随口说道:“若真有什么装神弄鬼的事情,还请相公你代为处理,我死了之后会好好待你的。”
低头拿了针线做枕头,并没有看到牌位前的烛火幽幽变蓝,烛焰晃了一晃,倒像是人点头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