壁炉内的?火散着熠熠的?光,驱散了外界的?湿冷。花房深处的?房间被人悄悄开了条缝,探头进去四下观察了遍。再确定一切如?常后,一双白皙的?脚踩上了羊绒垫子,朝着床边的?壁橱快步走去,将手里精致的?鸟笼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上面。
“小叽,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。”小皎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鸟雀的?绒毛,眼?中荡着盈盈笑意,“放心,我会好好待你的?。”
“明明是只傻鸟,干嘛要叫小鸡?”游季站在门口也没打?算进屋,冲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?另一个小皎勾勾手指道,“走了,收工。”
另个小皎闻言,听话的?朝游季快步走来。随即抖抖身子,在一阵白光过后,恢复成了原先小纸人的?样子。
小皎弯腰,蹲下身朝小纸人伸出了手,小纸人灵活地跳到了他的?手心里。
“今天?辛苦你了,一直呆在屋里很无聊吧?”小皎说?。
小纸人摇摇头,原地躺倒打?起了呼。
“你是说?,你睡了一整天??”
小纸人使劲点?点?头。
“还真是有什么样的?主人就有什么样的?……”
走狗俩字,游季到底还是没说?。毕竟他们得以出门,全仰仗着小纸人。
游季:“今天?送药的?管家也来了?”
小纸人点?点?头。
“药呢?倒了吧。”
小纸人摇摇头,而后揉了揉自己的?肚子,还打?了个嗝。
“我去……你喝了?!”
小纸人不好意思地抓抓头,用左脚踢着右脚。
游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?,心说?江藐这到底都收了帮什么小弟?!
末了,他背身挥挥手叹了句:“算了,反正你也喝不出毛病。”
小纸人又?打?了个嗝。
游季回过头看着小皎说?:“天?不早了,你安心休息吧,我先回去了。”他说?着,又?冲对方手里攥着的?符纸扬扬下巴,“要是遇到什么情况,就把我给你的?这道符烧了,我自然会知道。”
“游季哥……”小皎轻声?唤了句。
“嗯?”
游季刚应声?回头,便被小皎猛地迎面抱住,他的?身体瞬时一僵。两只手傻傻地举在半空,抬也不是,放也不是。
小皎的?身上是温热的?,不像住进地府名苑后的?他,即使再温柔,浑身上下都仍是散发着一股阴冷的?气?息。
此时的?小皎,更像是笼中那只毛茸茸的?雀鸟。虽然脆弱,却依然保有着生命力。
“谢谢你。”小皎将头埋在游季的?胸膛上,嘴角轻轻扬起,眼?中溢着满足,“这是我此生最快乐的?一天?。”
游季的?胸口有些发酸,阿皎这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,可死后的?无边岁月又?是如?此漫长。
他明明没有做过任何错事。
“咳,下次吧……”游季清了清有些堵塞的?喉咙,低声?道,“下次再带你出去玩儿。”
“好。”小皎轻轻闭上了眼?睛,“我等你。”
……
唐宅最深处的?偏院外有一片银杏林。金灿灿的?叶片被雨水打?落在泥泞的?地上,直至腐败也不见有人清扫,足以可见此处平日里是鲜有人会造访的?。
而江藐从买通的?下人那里得知,大?太太卢珊就住在这座银杏林深处的?偏院里。之所以这样,是因为大?太太她,已经疯了。
雨夜深宅原就透着股阴森可怖的?气?氛,加之这里地处荒凉,毫无人气?,就显得更加压抑死寂了。
斑驳掉皮的?矮墙内依稀传来“嘎吱——嘎吱——”的?纺车声?。借着摇曳的?烛火,只见纸窗上投来了一个极为干瘦枯槁的?身影。她边摇着老式的?纺车,边低声?哼着小调。
“一月水仙呈素妆,二月迎春是海棠,三月桃杏花如?锦,四月牡丹发浓香,五月榴花红似火,六月荷花满池塘……”
“她唱的?是什么?”墙外的?江藐压低嗓音问。
“月令花歌。”栖迟暗声?道,“一种民间小调,民国时期的?《柏乡县志》里有记载,后来被卢珊写成了浊箓戏本,在隋镇一带流传甚广。”
此时,屋里的?歌声?突然停了,随着屋门被人猛地从里头打?开,令人尤为震惊的?一幕出现在了江藐二人的?眼?前。
只见无数只鸦青色的?冥蝶从屋里一股脑地飞涌而出,随后纷纷没入雨幕,消失不见了。
江藐和?栖迟对视一眼?,心下都已知他们分?析的?果然没错。那些出现在洛神像石窟中的?冥蝶,以及蝴蝶翅膀上的?图案,很可能?都与这个叫卢珊的?女人有关。
“咋整?”江藐低声?问,“现在进去?”
栖迟淡淡一笑:“来都来了。”
江藐点?点?头,索性直接大?喇喇地从背地里走了出来,与栖迟并肩进入到了偏院的?小屋内。
“七月葵花倾向日,八月桂花流芬芳,九月菊花如?黄金,十月祥锦不凋伤,十一月款冬开偏艳,十二月梅花耐雪霜……”
女人的?歌声?随着江藐拉开的?门顷刻间变得更为清晰。她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屋内有生人造访一般,继续摆弄着纺车。
江藐的?目光随着女人的?动作看向了纺车旁的?绣线轮,完全确认了冥蝶身上的?图案确确实实就是被这女人亲手绣上的?。
就在他思量着该怎么跟女人照上话的?时候,女人轻轻抬起了眼?,开口道:“你们找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