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之后,前去苍瀚城议事的前辈终于上路,灵溪谷的大小学堂迎来了短暂的休沐。
太阳给白云镀上一层浅薄的淡金色,光从云间倾泻,风忽如其来,月霁花和海棠花的花瓣满山谷飘飞,树叶沙沙簌簌。
“唔——嗯——别——别别别——别!”
奇怪的叫声从灵溪谷深院的最里处传出,此院名为长虹苑,是前来白宗求学之人的暂住寝院。
寝院的房间很多,成一连排,最里处无人,仅有白景梦前些日子领来的那两名少年居住。
黑木制作的长廊蜿蜒于各个房间的门口,廊檐上有镂空的精美花雕,淡淡的白氏檀香萦绕在长廊的木柱上。
这是个春季灿烂的阳光天,学堂的子弟无课,便纷纷出来透气,不同宗门的子弟聚集在一起看书论研,穿着各色不同的校服,斑斑点点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,眉宇间都是少年人才有的蓬勃朝气。
白景梦一袭流云白衫踏步其间,新来的外门子弟纷纷与其作揖示礼,白景梦微笑着一一回礼。
俗话说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,关于没有前去云芳秘境的搭档一事,他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,到底还是有了一个初步想法——
兰凌,和颜蕴。
哼。
白景梦就不信了,自个儿风雨叱咤地行走江湖多年,如何会搞不定那两个新入学的傻缺弟子?
“嗯——唔——别,别别别!”
才来到房间口,白景梦忽地猛烈一哆嗦,脚下一顿,白净的脸上隐起两片轻红。
“别闹,我轻点就是了。”
另一个沉闷的男声从房间内传出,语气颇是急不可耐。
白景梦怔愣一息,随即意识到是有人正在欺侮兰凌,他当场眼疾手快,抬脚侧踹房门——
“哐当——”
门扇狠狠地撞击两侧,行风扬起白景梦的衣袂,白氏的檀香涌了进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颜蕴全没想到大清八早的会有人找上门来。
兰凌也没料到景梦师兄会在这个时辰突然造访,他心知刚才的叫声不妥,可那只是因为颜蕴弟弟敷药的动作实在太轻,弄得他被开水烫伤的地方浑是痒痒。
白景梦大致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形,当他看见兰凌娇柔欲滴的模样时委实没有多少吃惊,可压着兰凌、不准兰凌动弹的人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。
怎么会是颜蕴?
这人不是前几天还义正言辞地说白宗怎么怎么欺负这只小猫儿么?
敢情这人是深藏不露地心性肮脏啊!怪不得会被苍瀚颜氏送来白宗求学!
三个人大眼瞪小眼,尴尬的沉默足足维持了四五息,最后还是白景梦打破了沉默。
他跨脚一迈,借由面前的桌凳起步轻跃,凌空横踢,颜蕴的反应相当及时,嘴里的话没脱口,便已经侧身弯腰闪避,躲过一脚。
“景,景梦师兄!小心!”兰凌高呼。
白景梦眉间一抽,未能理解兰凌的“小心”究竟何意,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颜蕴身上,却没见得此人有半点躲闪之外的动作,难道......是还有他人?!
落地的一瞬,白景梦点足轻踮,眸子清明犀利,随即他侧身翻转——
“砰砰砰——”
白景梦脚下一个打滑,身子不由分说地向右|倾斜,他没能站稳,栽了下去,跟着一起的还有他妄图拉住什么时弄翻的桌凳。
“你干什么?”颜蕴大声地吼,一张脸涨得通红。
“是你在干什么!你在对兰凌作何!”白景梦摔在地面的水滩里,也大吼,他的足踝崴了一下,一时半会有点站不起身。
“我给他搽药啊,你把我腰带扯下来作何!”颜蕴咬牙切齿,两只手愤懑地拢在腰间。
白景梦愣了一下,瞅眼看向边上的兰凌,兰凌俯身趴在坐榻上,发丝湿黏,眼角嫣红,被拨开衣裳的地方果然有很大一块像是受伤的绯红......白景梦眨眨眼睛,呆呆地回看手中的紫黑色锦带。
“这小猫儿在打水时摔了一跤,沸水全泼自个儿身上了。”颜蕴不耐烦地抓回腰带自己系上,“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?打他么?”
“那,那倒不是......”白景梦抓了抓头发,小声嘀咕,“那个声音能像是被打了么......”
兰凌的两只猫耳一颤,潮红当即从脖子涨到了耳根。
“你说什么?”颜蕴没听太清。
“无事无事,我什么都没说。”白景梦把面前的桌凳扶正,咬着牙站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