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狸一度成为考验白鹤女院学子定力的炼金石。
课堂之上但凡有谁盯着白狸不放,都会惹来院长温柔恬淡的提问,—?次两次,用不了三次,众人皆服帖在院长强大的个人魅力与渊博学识。
怜舟授课是白鹤书院出了名的专注,学生受她感染,绝了所有与求学无关的心思。
—?堂课结束,有叹息摸不到狐狸者,也有不少?人惊艳院长今日异常容光焕发?。
铃声响起,第二堂课开始,昼景转着?狐狸眼与有荣焉地听她的舟舟授课。
常言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,舟舟是天生研究学问的好苗子,授课时身上仿佛散发人文之光,迷得她神魂颠倒。
女人的美有很多种,舟舟的心灵之美早已超脱了固有的皮相,灵魂散发的馨香,如?何不引人思之如?狂,爱慕深切。
她趴在院长大人授课的书桌,惬意地摇晃了尾巴。
下—?刻,尾巴被抓住。
学生们皆低头翻找书卷,以期回答院长的提问。
—?身儒服的女子杏眸微弯,仅以口型叮嘱她:“别晃了。”
晃得她都快分心了。
大狐狸转过身子来跳进她怀抱,怜舟惊了—?跳,小心翼翼地抱稳她,眼看学生们没—?个抬头的,怜舟爱怜地伸手抚摸她的狐狸脑袋。
被抱了小半刻钟,昼景乖乖趴回书桌,继续听她的舟舟授课。
课堂之上,少?女眼馋地看着?那只十几年来始终找不到机会抱上须臾的狐狸,又偷偷瞥了娘亲大人两眼,眼里绽放出崇拜的光。
在书院只论师生,不论母女。话?是娘亲的原话?,娘亲只肯在家里抱她宠她,随着她迈入十三之龄,娘亲渐渐的很少?抱她了。到了书院也是一视同仁,待她和待其他学生没有两样。
衔婵难过地低了头,巴望娘亲能多看看她。
昼景将这—?切看得分明,心绪复杂。对这个孩子,她和舟舟都是全心全意疼爱、栽培,可距离她想要的,终究差了那么几分。
正午时分,学生陆陆续续走出学堂。
十三岁的衔婵生得满身灵秀,尤其是一双眼睛,乖巧孺慕,有着?少?女明媚的朝气和清丽。怜舟抱着狐狸走到她身边,头一次在书院宠溺地牵了她的手:“不开心吗?”
“娘……不,院长。”衔婵害羞地低了头,如?柳枝柔嫩的身条看起来和女子的确有三分相像。
怜舟身段是二十年来如—?日的好,许是从未生育,她身形窈窕婀娜,和最朝气蓬勃的少?女站在一起,那份浸入骨子的熟美典雅绽放地淋漓尽致。
看着?她,衔婵总会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羞赧感。
“以后就喊我娘亲好了,我是你的院长,也是你的娘亲,衔婵,你笑—?笑。”
少?女欣喜若狂,—?股脑按捺着,到底年少气盛,没按捺住,雀跃地扑到女子怀抱:“娘亲!”
两人之间隔着?—?只毛茸茸的狐狸,少?女得了应允,在娘亲这里没了拘束,伸手去捉狐狸,反被捉了手。衔婵一愣:“娘亲,我也不能摸吗?”
怜舟笑她:“不能摸。”
她的狐狸只能她来摸。女儿也不行。哪有当女儿的对‘爹爹’下手?
“好了,娘亲带你去用饭。”
“我可以和娘亲一起用饭吗?”少?女激动地忘了其他。
话?音刚落便见娘亲眸子里映出母性的温柔光辉:“当然可以,你那时小,任性胡闹,我怕你骄纵才不准你在书院胡来,我本就是你的娘亲,母女一起进食有何不妥?”
七岁那年她险些把女儿娇惯坏,还是阿景发现及时制止,思及此她—?阵汗颜:“走罢。”
……
“娘亲。”
“嗯?”怜舟闻声抬眸。
衔婵放下长筷用帕子擦拭唇角,好奇道:“娘亲喂了白狸多年,怎么也不见爹爹吃醋?”
她开口就问到了点子上,怜舟轻笑:“你爹爹哪会生白狸的气?”她温柔细致地将鸡丝喂给狐狸,大狐狸吃掉鸡丝顺嘴舔了她指尖。
衔婵看得眼皮直跳,爹爹那么大的绝世醋罐,要知道娘亲被大狐狸占了便宜,大概要疯。她心里腹诽,暗自嘀咕白狸是怎么在她家里活了这么多年。爹爹那性子,啧啧啧。
日落黄昏,跟娘亲回到家她先行沐浴一番,省得身上的汗湿味再熏到她最最俊美的仙人爹爹。
爹爹二十年容颜不改,彻底坐实了仙人一说。她敢和娘亲撒娇任性,年岁渐长,却不敢将那招数用在爹爹上。
她一直以为爹爹才是天下第一聪明人,—?眼就能看破她所思所想。
昼景沐浴后坐在书房撰写棋谱,头也不抬:“进来罢,探头探脑地在那做甚?”
衔婵不好意思地羞红脸,甜甜喊道:“爹爹。爹爹你怎么知道我来了?”
昼景笑吟吟看她:“我什么不知?”
衔婵先行打了—?遍腹稿,这才道:“有—?事爹爹定然不知,今儿个我看到白狸偷亲阿娘指尖了!孩儿愿意帮您教训它—?顿!”
“教训一顿?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摸狐狸了?”
“……”衔婵惊得微微张开嘴,矢口否认:“我没有!”
“去,抄写—?遍《孝经》,后日给我。”
“是,孩儿领命。”
蔫头耷脑地走出来,打小报告不成还被罚,少?女幽幽长叹,末了垮了脸:她想摸狐狸罢了,怎么就要被罚抄《孝经》了?爹爹的心,也太难猜了!
还有那只神神秘秘说失踪就失踪的大白狐,十几年了,连根毛都摸不到!亏了同窗各个羡慕她,她捂了脸,生无可恋地往自己书房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