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?辰宴上,李十?七看热闹似地弯了唇,没和太子哥哥坐一处,拉着沈端随便捡了距离当家主母最近的位子,是以这会看着怜舟喜怒不辨的神色,再看景哥哥一瞬沉下来的面容,心里默默给开口的那人点了一支蜡。
那老头她也认识,最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,死?性不改,人又蠢,倚老卖老,常常做了别人的靶子都不知?,平素抨击十?七殿下任性妄为有失皇家体统,数他在殿上闹得最凶。
他辈分?高,历经三朝,父皇见了他有时候气恼也得憋着,顶多骂一句“老东西”,屡屡轻拿轻放,日子久了,把人惯得没了样。
今个倒好,满堂欢喜的日子当着景哥哥,当着怜舟,当着大周有头有脸的勋贵委婉提及昼家子嗣问题,这不摆明了嫌弃怜舟嫁进府大半年生?不出孩子?
纯粹是在找死?。
她朝沈端使?了眼色,眼里写的尽是:管闲事的人真多!
怕她当着众目睽睽跳出来给怜舟出头,沈端借衣袖遮掩按住她的手。
以昼景的本事手腕,十?五岁就能压住野心勃勃的世家,今日二十?岁生?辰,即便出点事,也有他护着怜舟。
李十?七不听话,她捏了她指尖,不好表露地太过,只那眉眼里满是对某人的警告。
好惹事的人消停下来,但这满堂的波澜诡谲却无法安生?。
衣冠楚楚的老头捋了把银白长须,嘴里不断冒着劝导之?言。昼家每一位继承人都是世家主之?首,这是早多少年定下来的规矩。
他自认语气婉转迂回,没察觉昼景隐在美眸下的怒火,拐着弯的请家主纳妾开枝散叶,打的无非是长子的主意?。
世家非嫡,占了一个长字,在嫡子未出前?也占了一半尊荣。
昼景笑了笑,问诸世家:“你们也是这样想?的?”
往家主床榻送人,这事好说不好听,遑论还当着一水的世家贵妇的面。
贵妇们设身处地思索一番,看着坐在家主身侧的少女都不免替她难堪、委屈。
怜舟此时唇畔噙了笑,仔细看笑得和身旁人极其相似,她生?得美貌,守着昼景也没被她九州第一绝色的清艳压下去,反而因?了情爱的滋润,眉眼或多或少有了举足轻重的端庄俏丽。
青涩的娇,稍微冒着嫩芽的媚.色风情,像被春雨淋漓过的娇花,只为那一人盛开。余下的,淡然处之?,宠辱不惊。柔与韧,如水亦如石。
见她如此,于是将?将?冒出心坎的同?情缓缓散开。眼尖的注意?到?两人同?款式的衣袍、腰间悬着相似的玉佩穗子,甚至再眼尖的,瞧着少女偶尔看向家主时,眼角眉梢的甜蜜欢喜,心里一咯噔——这分?明有恃无恐啊。
可惜了分?坐两席不能及时提醒自家夫君,贵妇们不禁生?出对男子粗心大意?的怨恼,最该在意?的被他们抛之?脑后,满脑子想?着世家之?利。
众人怨恼长者?行事张狂、胆大包天,提前?将?他们的计划泄露,听得一声?询问,宴会上的人们瞧着脸色,又留意?到?自家夫人的不赞同?之?色,酝酿一二,愣是没敢开这口。
远的不提,昼家主笑里藏刀也不是一回两回了。他们家中备有好女,做侧室也是极好的出路。可若家主不肯,谁能勉强他?
穿一条裤子的世家打退堂鼓,岂不是留他一人骑虎难下?老头不乐意?了,吹胡子瞪眼,急不可耐地要把话圆回来。
哪知?昼景根本没给他机会,笑颜如春,吐出的字冰冷如刀,锋芒几欲要割伤人的脸。她道:“赶出去。”
懒洋洋的,笑着发了火。
贵妇们再去看被她偏宠的夫人,少女浅笑着,指腹无意?识地捻.磨腰间玉佩。看着昼家主的眼神,仿佛有光。
察觉到?她的注视,俊俏的家主眉一扬,轻拍了她的手背。
似安抚。
人比人气死?人,贵妇们面容不变,心里对昼夫人羡慕极了。
倚老卖老的世家长辈被赶出去,嘴里来不及吐两个字就被仆人堵了嘴,里子面子全没了。
有心往昼家伸手的世家们脊背俱凉。
赶出去。
昼景的态度不容置喙,一如以往的干净利索,不怕得罪人。这话是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,是嫌他们手伸得长了。
背地里商量好的图谋被老者?二话不说放在明面上,诸人如坐针毡。
好在昼景作为世家主之?首,该有的气量一点都不差,今日是她二十?岁生?辰,也是世家齐聚的大好日子,她挑了眉,携了夫人的手,长身玉立:“我与舟舟,敬各位一杯。”
觥筹交错,你来我往,宴会渐渐有了令人放松的氛围,欢声?笑语,歌舞升平。
宋涟和郑二齐齐松了一口气。
“吓死?人了,我还以为阿景要……”
“不好说。”郑二偷偷抹了把汗:“幸亏咱们两家没掺和这事,看阿景的意?思是不想?毁了今个的酒宴,之?后就说不好了。”
他们虽为昼景之?友,但在这样有储君、有长辈的隆重场合,如何也轮不到?他们凑在昼景身边。
宴会刚刚热闹起来,宫里派人赐珍馐美酒,赐了令满座瞠目的重赏。
陛下龙体染疾不便前?来,此事只心腹晓得,连同?太子都被蒙在鼓里。昼景接了赏,因?了陛下隆恩,酒宴热烈的气氛又被推上一层。
怜舟负责招待女客,和一众年长的贵妇谈天说地。
宋染有心和她说话,一直找不到?时机。
年轻的世家子弟没资格在这样的场合往家主面前?凑,何楸在感叹了几声?家主好凤仪好气度后,没跟去凑热闹,而是尿遁离席,在后花园吹风闲溜达。
三月春,美不胜收。
乖乖巧巧的少年郎头戴玉冠赏花赏柳,坐在秋千架上的宋染不知?不觉看了‘他’有一阵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