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一生经历好几个挚亲的去世,她的祖父、父亲母亲、哥哥姐姐死于非命,儿子和女儿还未成人就过世,丈夫也自责过度,不到天命之年就撒手人寰了。
每一个亲人的离开,都是划在她心里的一道伤。
她珍惜每一个留在身边的人,尽量保重自己的身体,想要与亲人长久相守。
孙儿能够考取功名固然是她的期望,但若为此失去健康甚至性命,那她宁愿意他做个睁眼瞎。
陈文远安慰祖母,“阿婆,我没事的,你看我精神还是很好的,只是阁楼上读书清净,孙儿读得入神了,有时忘记了吃饭罢了。”
老太太初见时,实在是被陈文远的消瘦吓到了,仔细打量了孙儿,见他确实是精神饱满才放下了心。
但以后是不敢再让孙儿独自再闭门苦读了,也不怨念儿媳把儿子打发到省城了,只恨没有早让他出门。
虽然如此,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,“你以后可要按时吃饭啊,身体才是最重要的,要是没准备好咱们就不去考试了啊,你还年轻,不急着一次两次的。”
陈文远有些哭笑不得,他的同窗都是家里人督促着上进,自己家里倒好,反而劝他不要去考试了。
他再三向老太太保证自己以后会爱惜身体的,又道考试还是要去的,自己准备了这么久,不能参加考试才是可惜了。
为陈文远心疼的可不止是老太太,李嫂子看了也是直掉眼泪,只是她说不出不让他考试的话,只能求神拜佛:“阿弥陀佛,佛祖可要保佑小少爷一定要高中啊。”
她心疼小少爷的辛苦,天天变着法地炖汤给陈文远补身体,连家里人的饭食都要让路。
莫氏也是心疼不已,但是她向来很少在人前掉泪,何况为陈文远考试,家里已经费了几十两银子了,她得想办法找补回来才行,不然到后面要用银子时,家里就要捉襟见肘了。
开春了,家里的田地要准备春种,镇上的油坊和布坊也要开工生产。
莫氏为安排好这些事忙得团团转,往年都是把管田地的,柜上的叫到家里来,今年怕打扰到儿子的备考,自己亲自到出面去安排了。
每天,天不亮就独自驾着驴车出门了,不是到店里,就是到村里的田地里去了,不到夜灯初上是不回来的。
偏偏今年的事情特别不顺。
因为冬天的冻雨,冬上种的油菜苗被冻死了大半,补种都来不及,可以预见今年的油菜籽肯定会减产。
一过完年,油菜籽的价就翻了倍,这样还常收不到货,大家都把手里的油菜籽囤着,想等着价再往上涨一不涨。
地里的事也不轻松,都到了春种的时候了,家里的田地因为之前一直上着冻,大半的地都还没有作好深耕。
陈家的四百亩地只租了一百多亩出去,其他的都是请了短工。
今年开春都还在下冻雨,因地冻得硬了,春耕的效率也就低了,往年常请的短工都还在耕自家的地,一时也请不到别人来上工。
这意味着,莫氏得花更高的价去请工,还不一定能请得到,同时,坏天气都是连着的,可以想到今年年成肯定不会好,家里的田地减产是确定的了。
布坊受到天气影响的稍微少些,但是因销路有限,产量就在那里,利润不可能更高了。
物价跟着粮价涨,掌柜的和做工的已经有些暗示了,老板娘,咱们的工钱也该涨涨了。
总而言之,今年陈家收入肯定会减少了,而陈文远今年考试,钱财上面是万万少不得的。
莫氏为了尽量降低成本,跟管事的左右周旋,忙得焦头烂额,以前还能稍帮上忙的丈夫被她打发走了,为了儿子,她也不准备再叫回来,所有一切只能自己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