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顾銛没睡好,两只眼下的乌青遮都遮不住。手疼,腿也疼,哪儿都不舒坦。
半夜安韶华过来,精神病一样炯炯地盯着他,看得顾銛汗毛倒立。偏安韶华一言不发,给顾銛上了一回祛湿的药酒,又让人给顾锋煲上了补身子的烫,转身又离开了。顾銛只当他是撒呓挣。
一早,欢喜亲自端了早饭过来,好大一盒子。没办法,还我读书处人多,饭量还都不小。但这日很怪,安韶华昨夜冒雨前来,可是早上却没见他过来一同吃饭。顾銛就不免多问了一句,怎么了。
谁知欢喜听闻此话,竟支支吾吾起来,但他终是机灵的,马上说爷吩咐他每天给还我读书处送早饭,今早还没见过爷呢。顾銛向来是不懂察言观色的,身上又不舒坦,听到他的回答,点了点头就让他走了。顾锋却皱了皱眉,斜觑了欢喜一眼,欢喜瑟缩了一下,行了礼一溜烟就跑了。
顾銛晚上没睡好,此时左右无事,坐着坐着就有些打瞌睡。
安韶华进来时,正看到顾锋趴在床里面,手上拿着一本书,却没有在看。顾銛坐在床边,脑袋顶着床柱,摇摇晃晃快要睡着。顾锋憋着笑等着他倒。看到安韶华进来,顾锋朝他比划让他别说话。
蹑手蹑脚走进来,坐在顾銛身边,安韶华笑着轻轻点了一下顾銛的额头,顾銛一倒,吓了一跳猛的惊醒,双手无意识地一抓,发出一声轻呼。惹得安韶华跟顾锋大笑。
三人正笑闹着,二皇子的暗卫来了。
安韶华跟顾銛一起出来,雨已经停了,微风泛着湿冷,空气中有很好闻的味道,顾銛刚才坐的久了有些腿麻,走了几步更是针扎一般的疼。刚放慢了脚步,安韶华就自侧后托住他双肘,让顾銛把重心靠在自己身上。
“上次张太医来,我向他讨了一个药酒的方子,到今日泡了整一个月,可以用了。”
顾銛看向他,正欲道谢,却发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十分浓烈,顾銛一愣。
“表哥。”
安韶华整个人都僵住了,顾銛见状微微牵动了一下唇角,便要甩开安韶华独自离开。安韶华却用上了些许力气,抓住顾銛不让他走。
“表哥,我正要去寻表哥,不想却打扰了表哥与顾公子。”月娥说的恭敬,声音却带着颤巍巍的寒意。
安韶华猛的回头,正看到月娥眼眸里未及收起的恨意。
想到前世月娥的狠毒,安韶华心里一阵恶寒。觉察出安韶华不对劲,顾銛握了握他的手“唯清,唯清?”
“表……”
“你回去吧。”安韶华不等月娥说完,“你先回去吧。”语毕,他扶着顾銛就向如松堂走去。
顾銛隐约觉得哪里不对,却也没有多言。心想这两人前些日子还好的蜜里调油呢,怎么一成亲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呢?安韶华果然不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。觉得月娥可怜,顾銛回头看了月娥一眼,月娥满眼毫不掩饰的憎恶让顾銛愣了一下。
“守心,别理她。”
“啊?”顾銛有心说,我理不理她有什么关系?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。
“离她远些,你……不懂那些内宅阴私,我识人不明。今后……”
顾銛听到这里,回想起前不久春桃小产的事情,瞬间脑补了一出大戏。“知道了。你……别太难过。”
话音刚落,两人正走进如松堂。安韶华一把推上门,把顾銛紧紧抱在怀里。
“守心,守心。”怎么能不难过。且不说景和是自己的嫡长子,更不提自己对月娥的情深错付,就单说眼前这人,想到前世两人终成陌路,顾銛还放了安家一条血脉,这般心胸,这番作为,再想到前世种种,怎能不难过?安韶华只觉心痛难当,呼吸不畅。
“……”
“守心”安韶华只觉得心里难过,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好多情绪堵在心口,酸胀,却只能抱紧顾銛。前世在流放时逐渐变得麻木的心,此刻正滚烫赤诚,怎能不动容?
“……”
“守心。”
“……”顾銛忽然发现脖子凉凉的,猛然领悟到,安韶华竟然哭了。他怎么哭了?顾銛没多少哄人的经验,后来想了想,便回抱了他。轻轻抚着他的背。
“守心。我……”
“……”顾銛说不出安慰的话,也不知道他这么难过是为了什么,想来想去大约是因为那个孩子。想到这里顾銛心里有些不好受。
顾銛自嘲,安韶华不在乎孩子,他生气。安韶华为了那个孩子这么难过,他还是不舒服。自己也觉得自己矫情了。于是学着前世电视里看到的样子,伸手去摸摸安韶华的头,再拍拍他的背,说“没关系,都会好的。会好的。我陪着……”说到这里暗自呸了一句,那些演员说这种台词自己不痛苦吗?“我陪着你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