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官是?不用在众人面前遭受鞭刑的,在王妃的提议下,鞭刑将在温饶回到神殿之后执行。
宴会因为出了刺伤皇室的事,匆匆结束,温饶回到神殿中?,等待着国王派来的鞭刑手?的到来。
其实国王也非常伤脑筋,因为温饶的神官身份,一般的人是?绝对不敢行刑的,但他亲口说出的话,又没?办法?收回,就只能下令去从囚犯中?,找出两个人执行这?次的鞭刑。要知道,在奴里安的法?制中?,能够被?判处死刑的,一般都是?穷凶极恶的匪徒。让这?样的人来执行鞭刑,不用说也知道受刑的人,会受到怎样的折磨。
本?来还?因为侥幸替换成鞭刑而觉得有些过于偏袒的希尔曼,在听到这?个消息之后,也忍不住担忧起来。但轮不到他去为那个看起来就养尊处优的神官进?言,处理好伤口的王妃,就从自己?的宫殿里,哭到了国王面前。
国王犹豫之后,考虑了种种因素,才决定将一开始定下的五十鞭子,更改成二十鞭。
从死囚中?找到的行刑手?,用黑布包裹着脸,被?国王的近侍带往神殿。希尔曼王子,以?观刑的借口也一同前往。
神殿里的温饶在看到行刑手?到来之后,十分平静的站了起来。希尔曼王子站在神殿外,目光透过门口的那道帘子,看见温饶转过身,依从吩咐将身上的神官袍褪了下来。
死囚犯了重罪,死后也将被?曝尸在城墙上,他们根本?不必担心会招来神灵的迁怒。所以?在温饶将神官袍脱下来之后,就按照国王的吩咐开始执行鞭刑。鞭子从温饶的肩膀抽下去,横贯他整个背部,即使是?站在门口的希尔曼,都能听到鞭尾从皮肤上掠过发出的清脆响声
急忙赶来的阿诺看到了站在神殿外,袖着手?旁观的希尔曼王子,他隔着帘子,往里面看了一眼,见到了金色的神像下,正在遭受鞭笞的神官。
“希尔曼王子,请问神官犯了什?么罪?”今天并不是?阿诺当值,他只从别人口中?听到了神官受罚的消息,就匆匆的赶来了。
希尔曼收回视线,目光落在了这?个满脸都写着惊慌和担忧的侍卫长?身上,“他的奴隶,刺伤了王室。”
阿诺几乎在一瞬间,就想到了那个被?不久前才被?带到神殿里的罗兰女仆。作为保护神官的侍卫,他理应提醒神官,“不!这?不是?神官大人的错——那个女仆,是?我带进?宫里来的!”是?他没?有提醒神官,和神官无关。
阿诺身旁的侍卫们上前想要阻拦他,不要让他再说下去。
刺伤王室这?种罪名,连神官都要受到鞭刑,如果是?他们这?样的普通人,恐怕就直接会被?绞死在城墙上。
希尔曼知道他为什?么会说出这?句话,他善意的提醒了阿诺一句,“这?样的话,不要再说第二次。鞭刑已经快结束了,你难道想在他承受了鞭刑之后,再付出自己?的生命吗?”
阿诺的气势,比起希尔曼还?是?要差上一截。他在希尔曼的凝视下,错开了目光,他再度看向神殿。
鞭刑还?在继续,因为神官的皮肤过于白?皙的缘故,那黑蛇一样的鞭子,就会像啃噬他的血肉一样,从他肩膀往下,咬出长?长?的一道血痕来,阿诺几乎可以?想象,这?是?一种什?么样的痛楚。在温饶已经因为鞭刑,站不稳只能勉力扶金色的神像的时候,阿诺忍不住开始往神殿里冲了。
希尔曼说,“拦住他!”
阿诺就被?侍卫们拦了下来。他被?侍卫押到了希尔曼的面前,反剪着手?臂跪倒在了地上,“快停止行刑——神官大人不该遭受这?样的对待。是?我将那个女奴带进?神殿的。”
“捂住他的嘴巴。”希尔曼知道他这?么说是?想帮温饶免罪。但是?鞭刑已经过了大半,这?个时候他再乱喊乱叫,被?人听到后,只会白?白?送去自己?一条命的。
阿诺被?捂住了嘴巴,他只能看到,只能听到鞭刑仍旧在继续执行。
时间变得极为漫长?,除了鞭子抽开血肉的声音,他们竟然没?有听到一声神官的呼痛声。
终于,二十鞭结束了,其中?一个行刑手?走出来向希尔曼复命,希尔曼点点头,让他们出来了。在帘子因为人的进?入,被?反复掀开的时候,希尔曼看清了趴在神像下的温饶,他整个背部已经是?一片血肉模糊,他披散在背后的银色头发的尾端,沾染上了血污,竟然显得有些……可怜。
希尔曼将这?个想法?赶出大脑,他对侍卫们说,“走吧。”
“是?。”
希尔曼看到了仍旧跪倒在地上的阿诺,他仍旧翘首看着神殿里的神官,不知为何,他发出一声叹息,“放开他吧。”
抓住阿诺手?臂的侍卫们,将他的手?臂放开。
阿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,就冲进?了神殿里。这?个时候,已经没?有任何人去指责他的失礼了。希尔曼看他进?去之后,就带着其他人离开了。
阿诺一路冲进?了神殿,但在走近温饶时,还?是?忍不住放缓了脚步。
温饶疼的是?有些动不了了,剧烈的疼痛让他都产生了耳鸣,他没?有听到阿诺的脚步声,只是?在坐直的时候,因为剧痛不由自主?的吸了一口凉气。
阿诺哽咽着扑了上去,“神官大人!”
温饶被?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,在分辨出是?阿诺的声音之后,又松了一口气。
阿诺眼睛红红的,他捡来温饶掉在一旁的神官袍,想给他披在身上,却被?温饶抬手?挡了下来。温饶说,“好疼。”他是?真的疼,这?种痛楚,只有当初在黑街时,被?人打断肋骨的时候可以?媲美。第二个世界的安逸生活,已经都快要让他丧失掉警惕性了。
阿诺说,“我去找药剂师!”
温饶刚想和他说不用,阿诺就已经跑了出去。就在温饶还?在神像下趴着的时候,神殿的女仆们就已经进?来了,她们细致的为温饶处理好背部的伤口,又为他涂好药粉。因为那些药粉的缘故,温饶感觉刚才的疼痛都淡化了不少?。等到他穿好神官袍的时候,已经从药剂师那里拿来药的阿诺跑进?来了了,他看到被?女仆们簇拥着的神官时,微微怔了一下,然后在温饶望过来的时候,下意识的把手?中?握着的小瓶子藏了起来。
温饶不是?瞎子,他当然看见了。他刚刚不让阿诺去找药剂师,就是?因为知道神殿里的女仆们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。但是?人家一片好心,他总不能不知好歹吧?
阿诺也才想起来,对方是?备受尊敬的神官,即使要关心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侍卫长?。这?个认知让他有些难过,就在他藏起从药剂师那里要来的药草,转身准备从神殿里离开的时候,温饶叫住了他,“阿诺。”
阿诺反射性的停下脚步。
“把药给我吧。”温饶现在自己?是?动不了了的,他让女仆过去拿了。
阿诺把手?上的药交给女仆,看着她转交给神官。
温饶把药瓶放进?了袖子里,说,“这?下你可以?走了。”
阿诺呆呆的走到了神殿门口,等到走出去不知道多远,一阵凉风吹到他脸上。他才忽然清醒过来。神官收下了他的药!在不明缘由的狂喜之后,阿诺心里又生出自责来,刚刚他应该问一问,神官上了药之后有没?有好受一些。他就这?么跑了出来,他真是?太傻了!
……
此时处理好伤口的温饶,已经趴在了自己?休息的房间里。他的手?中?,捏着王妃刚刚送来的,纯金雕刻的小瓶。里面装着药剂,送来这?个的女仆说,是?能够消除疤痕的药。
本?来对王妃没?什?么好感,准备和她保持距离,安安心心当自己?神官的温饶,这?个时候忽然改变了主?意。他对希尔曼王子,其实并没?有多少?厌恶的感觉,即使对方几次三番的找他的茬,还?联合自己?的弟弟准备调查他,温饶想的也是?躲的远远的就行。但今晚……
他差点因为那个罗兰女孩,被?判处绞刑。如果王妃今晚不在,或者?今晚宴会的主?角是?继位后的希尔曼,那他现在是?不是?已经被?挂在绞刑架上了呢?
温饶怕死,他怕那种一枪爆头没?痛楚的死亡,更怕那种被?绳索勒紧脖子,一点点窒息的死亡。他本?来以?为自己?是?神官,就可以?不用像平民那样考虑严苛的法?典,沉重的税务,但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他,死亡离他并不远。这?里已经不是?那个先进?又法?律健全的世界了,在这?里,他随时可能会死。他要想平安的活下去,必须有一个靠山,有权有势——像希尔曼那个王室继承人,或者?年轻美艳的瓦内塔王妃。
因为今晚的事,他对希尔曼的印象差到了极点,这?个家伙,甚至差点弄死了自己?。
但是?瓦内塔王妃就不同了——温饶低头看了看自己?手?上的金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