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浪最后在宣菱肩上托了一下,将她平稳放到了另外的空间中。
脚落了地,眼皮子上也没了压迫感,宣菱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目,一条狭窄逼仄的通道出现在宣菱眼前,甬道不算阴暗,每隔两三米便有火把熊熊燃烧。
这地方无人清扫,怕是很多年前施月涵取剑离开后,再也没有派上过用场。门口积灰数寸,处处透漏着一股老朽的孤寂。
宣菱看这墙上经年燃烧不见懈怠的火把很满意,于是伸手拆了一个下来,并决定将其作为自己以后的武器,她尝试挥舞了一下,火把头应该是特制的,宣菱用力不小,当得上雷霆万钧,风呼啸着卷起烈焰,一旦停滞,火把依旧燃烧如初。
宣菱表示非常满意,并不打算往里走了,她抬眼向上看去,送她下来的漩涡此时已经消散,头顶是澄澈的湖水,水不深,阳光微有透过,形成一个晕开的圈,瀑布砸在最上面掀起涟漪,也会搅碎这点稀薄阳光。
湖底平静如一方端砚,怎么看,现在都不是出去的时机。
洞穴也察觉到宣菱要将火把带上去做武器的心思,试图挽留一下时隔百年才出现的新弟子,于是一振肚子,里头发出龙吟,什么刀枪剑戟、斧钺刀叉、弓/弩/鞭锏,但凡能撞击出声响的,都试图吸引宣菱的目光进来看一看。
宣菱心思坚定,她手握火把,十分有礼貌地拒绝道,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
“……”云时微怀里抱着吱哇大哭的婴儿,眼睛看着面前玄光镜,宣菱的一举一动都在玄光镜中。
按理说,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,寻找武器这种事不该插手干预,但云时微能干出让婴儿挡水这种事,可见骨子里当师父就不合格,她也实在不想以后宣菱下山跟人交手,旁人将法器练得光华万丈璀璨夺目,宣菱自背后掏出根熊熊燃烧的火把。
隐山的面子可都在这根火把里烧没了。
云时微伸指点在玄光镜上,她的声音便毫无阻碍地传到宣菱耳中,“徒弟啊,你再往里走走,这火把不过装饰品,就算拿上来也不能算是武器。”
关于“武器”“法宝”这一课,云时微原本是想留到之后再讲,毕竟宣菱还未能炼器,刀剑在她手中不过凡品,现下看来,每一课对宣菱来说都至关重要,她总是能不经意地违背所有基础法则。
这种“违背”有时好,有时不好,有时甚至威胁生命,云时微是希望宣菱走一条前无古人的路,不是想让她走一条前无古人的死路——还是傻死的。
既然有师父提点,宣菱也不好一意孤行,她对手中火把恋恋不舍,干脆拿着一起往里走,洞穴里没有阳光,视野稍显狭隘,宣菱摸索了许久,终于到达了山洞腹地。
这是一个面积广阔的“腔”,里头没有兵器,只有一排排的书架,而这些书架都是空的,同样积着灰,幸好这地方不爬蜘蛛,否则宣菱这一遭进来,估计还得帮忙清理蜘蛛网。
站在洞口时宣菱还没感觉到有风,进到这里却忽然有种阴森凉意,风中带着水汽,将她一身的衣服都氤潮了。
就在宣菱眨眼的间隙,书架开始移动,原本勉强能视物的洞穴陷入一片空无的漆黑中,宣菱也不敢乱动,隐山上的一切对她而言都非常新奇,况且方才宣菱见着的书架排列紧凑,碰倒前面的,这一整个山洞今天都得粉身碎骨。
“上百年了,”有个声音在宣菱耳边道,“我隐山第五代终于又有人来到这里。”
随后,黑暗撕扯出一道豁口,淡金色的光芒渗进来,一个身穿紫衣的女人落在宣菱身前,她有着云时微的外形,甚至相同的声音,但语调和举止却差异巨大,宣菱不费心就知道这仅仅是个仿制品。
“你想从我这里拿走一样东西,就必须经过我的允许,”仿制品道,“我也想知道你胸腔中这颗道心究竟能到达何处。”
仿制品高估了宣菱的知识储备,所以在后者深鞠一躬,说着,“我要这根火把就好”时愣了片刻,“不再考虑考虑了,隐山弟子死后,他们所用的器物会重新回到我这里安置,兴许你能拿到前人遗留下来的神器。”
“不用了,”宣菱礼貌,“那终究是别人的东西,若真是神器,主人死后,它们也没有心思放在我这个普通傀儡的身上,与其为难它们也为难我,倒不如眼前这根完完全全属于我的火把。”
云时微的仿制品哪哪儿都有破绽,唯独坑陷徒弟这环模仿得丝毫不差,它见说不动宣菱,干脆闭嘴付诸行动,不管三七二十一,先回收了火把,又将宣菱推进了另一层的空间。
通常情况下,有弟子来到此处,都要经过一阵“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”的洗礼,仿制品罗里吧嗦说上一大堆高深莫测听完就忘的话,再给出一个同样高深莫测听完就忘的问题,最后才有宣菱这样的待遇。
但今天仿制品觉得宣菱脑子有问题,说了也不明白,不如先下黑手推进去,成不成另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