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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黑洞(2 / 2)


雍凌看到正中八卦炉的边角,它周边围绕着巨大的灯炬。从前给皇帝炼制贡丹神药的炉子,如今肚子里正烧着柴火。

火光把山洞照得更加明亮。

屏住呼吸的雍凌终于反应过来:是西山术士们给皇帝炼丹的处所!

当年应皇帝的征召,无数江湖神棍纠集于此奉命敕造仙丹。皇帝命人为他们修建殿宇并挖凿数个山穴作为金丹开炉之所。每一个炼丹洞穴的布置都大体相同,雍凌之所以清楚,是因为后来一骑杀入西山剿灭方士、在炼丹房里钉死数人的正是他自己!

竟然是西山废弃的炼丹房。

沾染无数脏秽龌蹉的不祥之地。他一旦想起,记忆里翻涌的皆是毁之后快的杀欲。

弓箭虽未在身,雍凌的双目却隐见血气。但视线再往左,却一愣。

八卦丹炉下放着一个麻布色的篓子。

篓子上盖着布。

不偏不倚,正是宫中所见的那个。洞中唯见那只不知装着什么的篓子,而本该守着它的壮士不见身影。

雍凌冷静地走出,悄无声息地来到八卦炉边,放下藤球后,他游移不定。

他突然起了奇异的联想:或者那个银白色的蛋壳,属于篓子里不知名的物种。

是什么呢?

魑魅魍魉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骇破胆的存在,但雍凌却并不心惧。他心狠且手段毒辣,谋权夺位杀人嗜血,不信神明也不畏地狱。

妖鬼又算什么?

他还曾见过龙。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女人在他心上留下深重的疑惑,谜题至今无解。

雍凌弯下腰,打算揭开那遮挡的布,但山穴外却传来粗重的吼声,吼声里满是懊恼暴躁。他谨慎地收回手,绕到炼丹房大门口。

原本的两扇精钢制大门早已不翼而飞。摄政王朝外一探,见到了极其冲击的画面。

天色竟已半亮。闯过禁宫的壮士朝天一啸,身上的衣物陡然爆裂,雍凌眼前一花,只见山穴前腾起巨大黑影,奋爪张鳞,垂首身如长河悬瀑,颌下须髯生威,圆目暴张两角尖长。

怒发冲冠,锋利刚劲,强悍无可匹敌!

“你想看下雨吗?”从前所见奔雷穿云、呼风骤雨,种种记忆纷至沓来。

竟然是龙!

黑龙前爪一挥,两丈高的万寿鼎被碾成灰渣。

在被碾成渣之前,鼎其实已经被烧穿个大窟窿。

暴怒的龙犹自不解恨,骂道,“一烧就化,凡人做的东西是豆腐渣吗?!还有你,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!”

一条浑身漆黑的狗子前爪趴伏在地,撅着屁股瑟瑟发抖呜呜求饶,嘴里时不时吐出几颗火星。

盘旋游走的龙恨恨骂了一通,一地碎粉旁堆着准备进锅的食材。

食材长着雍凌熟悉又陌生的模样。似鱼非鱼,大如乌篷船,被一条白乎乎的似绳非绳的东西捆着,大张着嘴努力打滚。不知又是哪里成精成怪的东西。

发泄完一通的龙一闪,又变成玄服男子,皱着脸异常愁苦,“看来需要找点特殊的材料,祸斗的火也不是那么好用……”

雍凌退回洞内。

银白色巨大的蛋壳……食量惊人的不知名生物……

“竟也欢喜?”

“欢喜。”

“既是如此又有何难……但凡欢喜,我可令之尽如你所愿。”

哪里是一场雨让人欢喜,分明是……“你什么时候还会回来?”

“回来?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龙,或者我就回来。”

年少之时夜空游龙的场景复而又现,生生搅得他心头急跳。忍不住直奔安安静静的篓子,俯身一扯遮盖的布,亟不可待地想揭示某种猜想。

入目是银白。一条幼龙蜷缩在铺着松软干草的篓子里睡得乖巧。

它身边尽是颜色缤纷的各色宝珠。幼龙的五趾龙爪下还按着一颗黄玉珠。

摄政王的眼神震颤不可置信,情不自禁地朝它伸手。

火光闯入篓子里,安眠的黑暗被破坏,幼龙的爪子微微一动。而凡人的手正朝它探近。

龙睁开眼。金黄的目里有道黑色竖瞳。一同张开的,还有它的嘴。

你见过树杈上巢里那些嗷嗷待哺的雏鸟吗?风吹草动,第一时间昂起脖子,大得夸张的索食鸟嘴摇摆,一口能把喂食的父母头也囫囵进去。

雍凌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张气势汹汹的嘴。

黑洞洞的望不到底的、龙的嘴。

篓子径大不过果盘,幼蛇大小的一只龙,小巧精致,何以有如此恐怖尺寸的嘴?!上下颚一张,简直吸天吞地的气势!

摄政王无措呆怔,甚至听见名为吸食力量引发的呼呼气流声。

他怀疑是幻觉。

然而并不是……

因为洞内真的以龙嘴为中心刮起飓风。

这是何等的乌龙场面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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