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所以会想到在瓜子上做文章,叶芷清也是脑中灵光一闪,突然间想到的。
在后世,瓜子和葵花籽是绝对的炒货之王,基本无人能撼动它们的地位。
现在葵花籽叶芷清暂时还没见到它们的踪迹,瓜子呢,也大多是寻常人家在屋前屋后空地里随便种的,用来过年待客。
叶芷清有好好的观察过,这个时代的吃食说丰富也不丰富,说不丰富其实又还挺丰富。
丰富主要丰富在权贵之家,不丰富是相对平民而言。
瓜子算是贫富共享的食物之一。
如果能和后世一样,把瓜子经营成一种经济作物,也不是不行。毕竟,在这片土地生活着的人们,“吃穿住行”吃排第一。
有了这个念头后,赵上清在叶芷清的眼底就变得值钱起来。
赵上清却被叶芷清看的有些发憷,他悄悄问叶风清:“我怎么感觉你姐一副要把我卖掉的样子?”
叶风清拍了拍他的肩膀,安慰道:“那都是错觉。”
“是吗,我假装信了。”
“……”
几日后,午后在凉亭里清谈的三人面前,一人多了一碗冒着寒气的香饮。
雨过天青色冰裂纹瓷碗里,是颜色较为厚重的褐色汤饮。此时碗内的浮冰还未彻底化开,半透明的冰晶像是琥珀一般清亮,让人在这暑气笼罩的夏季午后,不由精神一振。
“这是卤梅水?”
“是也不是,你们尝尝就知道了。”把东西送来的叶兰清在石桌的另一方坐下,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们的表情。
三人中,最好口腹之欲的李封宁已经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。
冰凉酸甜的液体从喉咙里滑入,他感觉整个人在这酷热地夏日历都得到了救赎。
一口气将所有汤饮灌下,他大叫一声,“痛快!”
旁边慢条斯理品尝着的人眼风都没给他一个。
牛嚼牡丹,他们今天算是见识到了。
“这个比我以前尝过的卤梅水味道要好上不少,”赵上清率先赞道,“入口冰凉清冽,滋味厚而不杂,似乎还多了一丝道不明的甜果香,这是怎么做的?”
“这我姐高价买来的秘方,以后可是要放在商行卖的,可不能随便说出来。”叶兰清满意道。
这样一说,确实不好问。
不过赵上清却是有些好奇,“你们长姐一个弱女子,年纪也轻,商行的人都服她管?”
这不是他看轻人,他们家手里就有不少田产和铺面,也知道很多事情不仅讲究能力,还讲究资历。
叶芷清以一介女流搅和进商场,本来就足够新鲜,且她年纪还这般轻,又是如何做到服众的?
他非常好奇。
“这商行是我家自己开的,”叶兰清道,“管事的人也是我姐慢慢选的,为什么不服她管?”顿了顿,她又道:“我知道,你们是觉得我姐是女子,认为女子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,不过你们大概没有去过我家商行,里面的管事全都是女人。”
“全是女人?”赵上清还真没去过,李封宁之前对叶家避之不及,自然也不知道。
“对。我们家商行其实一开始就只卖糕点,这个李大哥你知道的。后来我姐去嵩阳运了核桃来,核桃生意比糕点还要好,渐渐的店里就两者都卖。
大力叔在嵩阳,糕点铺子就大力嫂管着,她忙不过来,我姐就又请了两个人帮忙。店里有女人,就不好请男人,这样店里就是三个女子当家。
再后来,卖的东西一样一样多了起来,店铺跟着越扩越大,需要的人手越来越多,我姐就干脆只招女子。这几年下来,一开始的糕点铺子就成了现在的商行了。”
说到这里,叶兰清眼底全是敬仰之色,“你们是不知道我姐有多好。管核桃库的金桃婶婶之前被逼得投河自尽,是我姐让她现在能自个儿抚养女儿。
商行里的那些管事们大多数从前在夫家都是受气惯了的,在我家干活后,现在回家说话都敢大声了。
金桃婶婶不止一次在我娘面前说过,说如果不是我姐,她们那些人活的肯定都没盼头。”
凉亭里,赵上清和李封宁久久无言,叶风清却是看着浅色的碗底,心里好像明白了叶芷清想要的是什么。
“女人抛头露面本就被世俗不容,你姐她们这几年来,应该很不容易吧。”赵上清又道。
被这话勾起了回忆,叶兰清眼睛一红,道:“这个世上哪有容易的事。三弟你去读书的下半年,那些商人跟着姐姐赚了钱,就说不屑和女子为伍,排挤姐姐,他们自己去走商贩货,还将价格压得低低的。
姐姐没有办法,只好去更远的地方进货。那年九月底,她在路上遇险,左手胳膊被山上的落石给砸断了,也不敢回来告诉娘,就先在大力婶那里养了半个月的伤才回家。
她的胳膊抬不起来,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。娘就躲着她偷偷的哭,天天给她熬骨头汤,私下问李大夫这伤要如何养,好养歹养了一个多月,这才算好。”
这些事她以前没和人提起过,时隔几年,现在再提起时,她还是忍不住心里酸楚。
叶风清也深吸了口气,这些事他都知道,后来他不放心她的伤,还特意寻了千金膏来让她涂在伤口。
只是现在再次听到,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。
赵、李二人也料想过叶芷清会过的艰难,现在听完,心里感慨的同时,打心底不免也生出些敬佩来。
“叶大姑娘行事有君子之风。”赵上清叹道,他认识的不少贵女,心智、才华、胆识比叶芷清厉害的不是没有,但是她们一辈子也就只能是当困在金屋里的美丽鸟雀了。
“不过,”他话锋突然一转,“为什么你娘要天天熬骨头汤?”
还沉浸在旧事里的叶兰清被他问得一愣,旋即明白过来,道:“吃什么补什么,骨头汤补骨头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