什么风流神采,还不是境遇使然。所以她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。
但是这哑巴……
裴芝兰盯着哑女看了许久,哑女和她的婢女一起依旧自娱自乐。
“算了,不管她们。”裴芝兰翻了个白眼,她平生最恨之事——热脸去贴冷屁股。
裴芝兰兴致索然地转过身去,此时夜色如墨,浓黑的让她觉得有些压抑。
也不知道郡主在干些什么,是休息还是妘霞说话?裴芝兰越想越多,只觉得心中酸涩,妘家……安康郡主……
裴芝兰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个人,一件事,是一个美人,一桩婚事。
如果她记得不错,那妘家七小姐,妘岚,只怕过两天就要出嫁了。
裴芝兰想起这件事,只觉得唏嘘不已。
妘岚,可惜了。
裴芝兰年十八岁,十五岁女子及笄,谈婚论嫁,她自然也是该出嫁,只是她自幼与徐家定了婚约,这件事是荣国公夫人最后悔的事情,没有之一。
八岁时,未婚夫父亲获罪去世,家道中落。国公夫人天天在女儿耳边唠叨,以至于裴芝兰打小就厌恶未婚夫。
裴芝兰不爱女红,更不爱什么“琴棋书画”,她的日常,就是看衣裳挑首饰,吃饭、睡觉以及妹妹吵架。
父亲的官位一年做得比一年大,姬妾也是一年比一年多,荣国公夫人要管姬妾,还要管小儿子。
裴芝兰和妹妹就闲多了,两个女人都闲得没事干就聊八卦,裴秀兰人缘好好走动。如此一来,全京城有名男女的姻缘八卦都被她们摸得一清二楚,自然不会漏掉赫赫有名的妘家。
这妘岚实在是个美人,虽然裴芝兰只是和妘岚打过几个照面,奈何妘岚貌美,脾气又好,长得软糯糯、娇滴滴,甜美可爱,裴芝兰就留了心。
殷勤打听之后,裴芝兰心中嘘唏了好久。
妘岚实在是个命苦的,虽然是妘氏女,但襁褓时父母就死了,妘氏大族,子侄叔伯多不胜数,姊妹自然也多,没有父母撑腰,就是泼天富贵也与她无缘了。
爹娘死的早,妘岚被四伯母教养,就这样长大,妘岚压根不出来走动,偶然见一次也是素淡的旧衣。
四伯母对她不好,裴芝兰倒没觉得有什么意外,又不是自己的孩子,哪能像亲父母一样,谁不自私?心只有一个,自己的孩子还照顾不来呢。
丈夫才是一生的依靠,裴芝兰只想妘岚再苦,但家业大,她衣食无忧,等长大嫁出去也就苦尽甘来了,毕竟妘岚长得极好,又顶着妘这个姓氏,怎么都不至于太惨。
以前在家私下议论时,裴芝兰还说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男人能娶到这样一个美人,结果几个月前妘家传来了一门喜事——妘岚要嫁给魏王。
裴芝兰在这嫁娶之事上钻研多年,自然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喜事。
魏王年二十七,说起来也不算老,外貌也还行,但是他娶过妻,十六岁的贵女居然给人做填房,这身份起始就差了一截。
更可恨的是,这魏王人品差,很差,就不是东西,别的男人是色中饿鬼,他是色中厉鬼,姬妾多,死的也多,就连王妃居然说死就死了。
青春年华的王妃暴毙,其中必有猫腻,又急娶妘岚,只怕凶多吉少,看来妘岚这四伯母哪里是不关心她,这是恨她。
窗户大开,夜半起风,冷风大作,刮的树枝嚓嚓作响,看着窗外一颗孤零零矮树,裴芝兰只觉得指间一寸寸冷了下来,好似一点点的冷到了心里。
真是人各有命,安康郡主身边的哪怕是个丫头,都比寻常人好上百倍千倍。比如这凤仙,处事稳妥嘴又甜,想是有福的,比如楚王的乐妓西梨,这样乖僻的个性,可见宠爱。真是好运,丫鬟的身子,小姐的命。可怜妘岚,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。
裴芝兰心中不平,想起魏王的荒唐,不由恨的咬牙,砰的一声关上窗骂道:“道德败坏,不知廉耻!”
凭什么好女偏偏配歹人?
裴芝兰气的在屋里到处乱窜,来消磨自己无从发泄的暴怒,一摸脸,湿漉漉的,是泪。这是物伤其类,不自觉滴下泪来。
裴芝兰抬头恰好与那婢子对上眼,裴芝兰瞪她一眼,“看什么看。”
裴芝兰心中难受,女人的依靠只在丈夫,一想到妘岚如花似玉,却免不了被风雪冰霜摧折,再想到自己的婚事也是坎坷不断,她这泪就止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