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雾弥漫,看得见的范围只有双臂展开这么一块儿,但凡有别的逃生路,秋菊都不会赌命般的往山林里面跑。
露水打湿了落叶、藤蔓,秋菊脚上被磨平鞋底的绣花鞋也早就被浸湿了,踩在湿漉漉的藤蔓上直打滑,一阵风吹过,被雾气打湿的头发都乎在脸上。
用拽着藤蔓的手去理头发,一个磕绊,整个人直挺挺的摔了下去,躺着地上好一会儿,秋菊才坐起来,抹两把眼泪,咬牙切齿的把凌乱的头发狠狠的扯两把,撕个布条把头发扎紧,光着脚把滑掉的两只鞋找到穿好,又扯两根软藤蔓绕过鞋底缠几圈绑在脚踝上。
转而专寻有落叶的地方下脚继续往里走,层层叠叠的落叶把坑坑洼洼的山路铺盖的平平坦坦,每一脚下去接收的力度都不一样,这样走了半个时辰,秋菊就累的只喘气,只得靠着树歇一会儿。
这个时候只听得到山林里风吹过树叶的声音,听不到外面打杀声或是其他声音,秋菊犹豫,不知道该往回走还是往里走,往里走怕遇到野兽,往回走怕遇到追兵或者其他像她一样往山林逃命的人。
为了往后不再为奴为婢,生死皆由他人一句话,秋菊还是决定再往里走一点,习惯了落叶覆盖的坑洼地,秋菊拄着根树枝,不再低头瞅路,而是四处张望着周围的环境,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林里走。
雾越来越大了,如果秋菊往后回头,就会发现,她每往前走一步,被她折断树枝做记号用的树就埋进雾里,一点都看不见。
除了秋菊自己喘气的声音,秋菊模糊的听到有东西拖拉的声音,这时秋菊驻足往回看,猛然发现已经找不到走过的路,摔打的声音更清楚了,伴随着还有狼嚎,秋菊吓的冷汗直冒,心扑通扑通的乱跳,提着一股气转过身赶紧往回跑,跑的上气儿不接下气儿,大脑一片空白,腿还惯性的在走。
发觉听不到狼嚎了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上,用手去擦汗才发现手里还拿根树棍,树皮都黏在了手上,可见紧张的时候手捏多紧。
歇过气儿了,秋菊再也不敢往里走了,大雾弥漫的山林也找不到被折断树枝的树,来时走过的路走偏了,秋菊只能凭着感觉往回走,只希望不要碰到人和兽。
就这样,秋菊拄这树棍跌跌撞撞的走在山林中,随着时间的流逝,周围的雾越来越薄,秋菊就知道终于要走出山林了,打起精神听有没有人的声音,一路畏头畏脑的终于看到了官路,由于走偏了,并没有看到厮杀过后的场面。
太阳出来了,雾散了,但深秋的太阳温暖不了在山林里窜了一上午的秋菊,秋菊从头到脚都没有干爽的地方,都被雾气弄的湿漉漉的,一股股山风吹来,整个人只打哆嗦。
秋菊浑身上下除了穿着的衣服,只有一根从山林里带出来的树棍,流放途中,这段路已经三四天没见过人烟了,为了不被冻死饿死,秋菊只能往劫道厮杀的地方去。
……
还没走到地方去,就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,秋菊捂着鼻子继续走,本以为最让人害怕的是冰冷的尸体,可入眼的是被啃的七零八落的残肢,如果不是有零碎的布料裹着,完全不知道生前是男是女。
秋菊整个人都受不了,趴在地上一直吐,可从昨晚吃过饭后再没进过食,吐的只有酸水,脚像是钉在地上了,一步都迈不了,呼进去的空气都带有血腥味儿,像是在喝血一样。
良久,秋菊终于站起来了,她向她往山林里逃的地方走去,她的药罐在她跑的时候被她扔在了那里,找到药罐后,她向拉行李的板车走去,这辆板车之前是拉她病秧子主子的,二公子死了大家的行李就放上面了,值钱的东西肯定都被带走了,秋菊只想找到保暖的东西,最后找到一床干净的被子和两身脏衣服。
秋菊用包袱皮把被子和衣服裹在一起绑在背上,不敢再回头看,抱着药罐僵着腿跑了。
……
怕遇到逃跑的官兵,秋菊只能往前走,身上没有粮食,秋菊只能猛赶路,一直到太阳快落山,秋菊才走出山道,道路两边总算没山没树了。
这时秋菊才能坐下来歇一会,把背上背的东西都卸下来,秋菊趁着露水还没下来赶紧去路两边薅了几捆枯草,既为烧也为铺。
幸运的是,路边地地菜非常多,秋菊用木棍挖了整整一满罐的地地菜。
在被押解的路上,那些官兵都是在沟沟坎坎里取的水,秋菊抱着药罐走了近两里地才找到一个水洼,水洼不大但挺深,周围还有动物的脚印,秋菊抓紧时间把地地菜和药罐洗干净,舀了半罐水把地地菜捏紧实都塞进药罐里。
回到放包袱的地方天都快黑了,秋菊赶紧挖了半臂深的坑,把药罐架上边,用打火石把枯草点着烧火,多亏了要为公子熬药身上才有打火石,一路走来,野地里挖坑烧火已经练的非常熟练,枯草烧了一半药罐里的水终于烧开了,用药勺把地地菜抖开,水一烫,一满罐地地菜缩了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