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音迷蒙地睁开眼,眼前是带着民国风格的旋转楼梯,楼梯上站着三个人,一个穿着红色的旗袍,手搭着小窗妩媚回首,一个举着打光板,还有一个拿着单反拍摄。
“我说,姐啊,明明是来帮工的,怎么吃个饭的功夫就睡着了?”旗袍女拍完,慢吞吞走下来,一脸不快地对着闻音数落。
闻音的心脏如坠冰窖,后背一阵阵窜着凉气,僵立地不敢动弹。
她认出这是段菲菲,但这又不是她熟知的那个段菲菲,旗袍女孩看起来比段菲菲要年长一些,成熟一些,化着妆,不像十五六岁的女孩子。
她明明正因为父母去世的事哭到失去力气而昏睡,一觉醒来,为什么来到了完全陌生的地点,见到似是而非的人?
“姐,你傻了?”段菲菲脸色更加阴沉。
闻音整个一颤,“你是,菲菲?”
段菲菲恼怒,“不是我还会是谁?你整什么幺蛾子?不想帮忙也不用这样吧?”
闻音顾不得,丢下她,惊惶地跑出了那栋复古建筑,茫然惊恐地四处张望。
陌生的树林,陌生的建筑,甚至她自己也是陌生的——从来没见过的衣服与鞋子,没有见过的挎包……
这是怎么回事?到底发生了什么?
她慌乱惶恐,眼眶发涩。
这时大地忽然猛地一抖,闻音站不稳,一个跄踉,差点摔跤。
她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,整个人都是懵的。
地面持续抖动了大约十秒,身后传来倒塌的声音,闻音回头,看到打光的人与摄影师都从倒塌的建筑跑了出来,剧烈喘着气,一脸惊恐。
但是段菲菲没有跑出来。她穿着旗袍与高跟鞋,奔跑不便,摔了一跤,再起来时已经来不及。
打光的人与摄影师喘了十来秒,神智稍稍回笼,意识到出了事,对视一眼之后,惊惧慌张地看向闻音。
闻音流着泪,抖着手,从包里拿出了手机,拨打段建新的电话。
所幸信号没有受到地震的破坏。
闻音打完电话,六神无主地站了一会儿,回过神来,跑向倒塌的建筑,大喊,“菲菲!”
另两个个人也跑过来,高呼,“段菲菲!”
段菲菲没有回应,不知生死。
建筑年久失修,倒塌得不成样子,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,是不可能救出段菲菲的。
闻音心急如焚,却毫无办法。
一个半小时后,警察带着消防队、救护车率先来到。
建筑所在的位置地势不平,只有凹凸不平的山路,救援的车开不过来,警察与消防队想了很久的办法,才把段菲菲给救出来。
段菲菲额头有血,最严重的是她的双腿,被一大块钢筋水泥砸中,已经血肉模糊了。
后来赶到的梅文枝哭死过去,段建新心痛如刀绞,闻音也满脸是泪。
段菲菲被救护车送往医院,段建新一起去了。梅文枝哭着清醒过来,她暂时没有时间去想别的,和闻音一起,坐警车来到了医院。
段菲菲的双腿伤得太重,且错过了最佳手术时间,只能截肢。
得到这个消息,梅文枝再度哭死过去。
闻音才十六岁半的记忆里,段建新对自己不错,梅文枝对自己也很客气,段菲菲也喜欢粘着她玩。
她为唯一表妹的遭遇感到心痛不已。
半个小时后,梅文枝再度清醒过来,她看着闻音,表情狰狞如恶鬼,“为什么断腿的不是你!你这个扫把星,克死了你爸妈,又来害我的女儿!你怎么不去死!”
闻音整个人惊呆了,不可置信地看着梅文枝。
她茫然无措,全身冰冷,心痛如刀绞。
梅文枝冲过来撕打她,段建新坐在椅子上捂着额头哭泣,没有阻止。
两个护士和路人过来拉开疯狂的梅文枝。
一个护士皱眉,“你冷静一点,这是地震,不关这个小妹妹的事。”
闻音呆呆的,仿佛不认识这个梅文枝,也不认识这个世界。
为她打抱不平的护士,见闻音一身尘土,表情呆怔空茫,起了怜惜的心,带她去卫生间稍作清洗,又给了她一盒酸奶。
闻音抱着酸奶,呆呆坐在护士站外的椅子上,不知道自己在哪里,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,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一场无比清晰的噩梦。但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从噩梦中醒过来。
“咦,闻音?”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。
闻音带愣愣抬头,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。
“真的是你!”脸的主人谢玲十分惊喜,“三年不见,你越来越漂亮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