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成都那颗随着?马蹄声逼近而砰砰跳动?的心脏，忽然在?这阵阵的呼声中平静了下来。
他霍然一下感到了释然。
家?国之仇，何以不报，何以不恨，何以不为。
千军万马之前，有人愿意伸出自?己薄弱的手?，同他说，将军，我相信你，我想同你一同作战。
这就足够了。
他身前是?库莫奚杀气腾腾的千军万马。
身后是?无数条鲜活滚烫的性?命。
他立在?中间，就是?高山。
有人能?在?他的庇护下远走，寻一个安全之地遮风避雨。
有人能?倾慕他保家?卫国的威严，最后关?头?同他一齐作战。
宇文成都心中动?容，看着?城上人的眼神都是?热切的：“诸位，此战为死战，我身为将领，却承诺不了护住任何一个人，你们可真的想好了？”
还留在?墙上的百姓和将士，闻言对视了一眼，都看见彼此眼中翻滚的热血。
“誓死效忠将军！！”
“战！战！战！”
声如洪钟，听得人热血沸腾。
宇文成都在?这片澎湃的喊声中，猛然转身，背对着?城墙，猎猎的北风吹得他衣袍翻飞。
他站在?最前面，猛的举起凤翅鎏金镗，再气吞山河的将镗底锵在?地上，锵得尘土翻飞。他仰起头?，同身后将士一起，齐声高喊道：
“战——”
......
城门“轰”的一声阂上。
宇文成都坐在?高头?大?马之上，金镗闪着?寒光。身后列着?仅有的六十几个人，各个都攥紧了刀，身子前倾。
马蹄声从?雨点大?小变成了惊雷，库莫奚人鬣狗一样的狞笑声愈来愈近。
“众将士听令，战！”
宇文成都猛然扬起手?，话音刚落，就率先?扎进了敌方的冲锋队伍里。
“飓风”黑亮的马鬃飞扬，所踏之处惊起一片惨叫。
宇文成都金镗挥的生风，从?一个人的胸膛穿过，又迅猛无比的划碎另一个人的咽喉。
血花四溅。
温热的血沾了他满手?，纵是?如此，滔天的人数也让他应接不暇。
身旁已经有方才?喊着?要上阵的百姓倒下，宇文成都看见方才?第一个出列请战的将士胸口中了一剑，鲜血迸出之时，他一把拽住对方的长剑，呲着?被血染红的牙，冲着?对方的脸狠狠啐了一口。
“呸，狗东西。”
愠怒的刀剑再次穿胸而过。同伴接着?一个的倒下。
宇文成都来不及悲伤，围在?他身边的人更?多，凤翅鎏金镗和无数兵刃相接，发出阵阵铮鸣。座下“飓风”更?是?满身的伤，黑亮的马背上满是?纵横的血痕。
太多人了。
他杀的浑身是?血，连连衣角都往下淌着?猩红。四面八方刺来的刀剑，让他根本来不及去想那些血是?自?己的，还是?别人的。
有方才?攻城未成的库莫奚将士，镰武刀舞得天响，咬着?牙讥讽：“宇文将军这会儿就算想投降，也无门了。我们这回来的人，一人一个脚印，也够把冀州城踏平了。”
宇文成都的眼中满是?猩红，根本没抬眼看他。他胸膛剧烈起伏着?，手?起镗落，就是?一片四溅的血色。
他武功太高，纵使久战多时，同他近身作战的的库莫奚兵多被立斩马下，讨不到半点便宜。半晌之后，没人敢再贸然进攻。围做一圈的库莫奚兵紧张的一攥刀，彼此交换了个眼神，齐喝一声，猛的一齐向?宇文成都砍去。
宇文成都横镗拦挡。数人力道太强，他被震的两臂发麻。
一声库莫奚语的怒喝猛起：“他已经累了，大?家?杀啊！！”
密密匝匝的刀剑从?四面八方刺来。
“飓风”被砍中了双腿，嘶鸣着?一头?栽倒在?泥土里。座上的宇文成都躲闪不及，也跟着?跌到了地上。
泥土混着?血水，糊得他睁不开眼。他喘着?粗气，急躁的摸到地上混着?泥土的凤翅鎏金镗，顾不得脱力发颤的双手?，咬着?后槽牙就要站起来。
一柄柄冰凉的长刀横在?了他脖颈。
库莫奚人蹩脚的中原话响起：“宇文将军，投降吧，只剩你了。”
方才?城墙底下被泼了一头?金汁儿的兵凑过来，狞笑着?：“你伤我族可汗，我们肯定不能?饶你性?命。但你若是?愿意给?我磕个头?说降，我考虑留你一个全尸。”
宇文成都张着?猩红的眼，看了一眼面前叫他看一百次也记不住相貌的脸，忽然嗤笑出声。
他声音淡淡的：“你若是?在?我麾下，给?我提鞋都不配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