娟娟细雨一样的呢喃最后变成了响彻城池的嚎呼。
“我们留下，和将军一同杀敌——”。
拳头振起，像层层叠叠，上下起伏的热浪。
宇文成都站在这片浪潮前，对着这一双双澄澈又坚决的眼睛，心口滚烫，耳边风声和千万言语嗡嗡作响。
灌进心肺里头，只汇作一句恳切万分?的祷告。
他们声音从容，语气坚决：“将军，战吧——”
......
夜幕垂下，库莫奚兵马列阵整齐，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冀州城行来。深红色铠袍的人马铺天盖地，人头密密匝匝，大?有一决生?死之势。
骨阙可汗坐在高头大?马之上，毫不避讳的走在队伍的最前。金兜鍪，银盔甲，两腿驾在汗血马肚子两旁，蚕眉里都写着气派。
临近冀州城城墙，他蚕眉一抖，一手勒着缰绳，一手抬起示意众人停下。
手才刚举，就有手下颠颠跑过来：“可汗，可要派人先上城池。”
“上个屁。”骨阙扬起鞭子就抽下去，蚕眉间风雨急骤，低喝道?：“你自己?看?看?！”
挨了一鞭子的手下连忙应了两声，瞪大?眼睛去看?——平日里守卫森严的冀州城，现下城墙上不见?半个人影。连旷野里头吹来的沙砾，都能轻而易举的穿过各个哨口。
“可汗，这...”瞪圆眼的手下咽了口口水，“没人啊。”
“你看?我是瞎吗？”
手下吓得连忙摆手：“啊？不，不——”
骨阙眼珠一乜，看?了他一眼：“那用得着你在那放没有味儿的屁了？”
手下立马闭了嘴。又转过身子，看?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冀州城，心里暗道?可汗这次是做好了攻城屠城，活捉对方将军的打算了，才一举出动了所有人马。可如?今连个人影都不见?，定是觉得拳打棉花不爽了。
他打定了心思，连忙上前哄道?：“可汗，这城是空的难道?还不好？他们那个将军肯定是让您吓得屁滚尿流，夹着尾巴跑远了。还什么天宝将军，我呸——”
他说着，看?了一眼骨阙缓和的脸色，扬眉继续道?：“如?今这城摆在这，可汗您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一座城。而且这才过了半天，那个宇文成都，带着一城的百姓，肯定跑不远。您这个时候再乘胜追击，没了冀州城这厚实?的城墙庇护，一个狗屁将军带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，能挡得住您几个时辰？”
话音落下，骨阙脸上的愠怒也尽数瓦解冰消：“你说的也有道?理。”
他顿了顿，视线又的犹疑的在空荡的城楼之间扫了一遍，谨慎道?：“就怕是宇文成都这个狗东西骗我——”
“就算他真在城楼后面藏了人，也绝不可能敌得过可汗您。”手下头往下低，声音却谄媚的上扬：“他们可是连粮仓都被烧了。”
“粮仓”两字一出，骨阙的心咕咚一声就落回了肚子里。
冀州城他来回呆过好几次，街道?房舍了如?指掌，今日那冲天的火光，是粮囤之地无疑。宇文成都一个连一粒米都不剩的光杆将军，还拿什么跟他战？弃城跑路也是情理之中。
这么想着，他抬手的动作都沾了点轻松愉悦：“吩咐下去，即刻攻城。能率先登上城墙，从里面给本汗开门的，本汗有重赏——”
“杀啊——”
他身后，无数深红铠袍的库莫奚军扬着镰武刀，野狼一样一哄而上。
攻城梯一节一节的搭上，每个人眼中都冒着精光，一跃一跃的发亮——城中无人看?守，第?一个登上城楼的人能拿封赏，简直没处能掉比这更大?的馅饼。
他们挤攘，攀登，前赴后继。
抢在最前面的库莫奚军，离城墙头近在咫尺，激动的满面红光，直冲下面挥胳膊，武镰刀抡圆了，向下面招手，唯恐可汗看?错了第?一名?的位置。
一面挥，一面长着大?嘴，操着一口库莫奚语，高喊道?：“可汗，城墙没——”
“人”字还没说出口，就被淋漓粘稠的东西泼了一脸。
“啊——”
恶臭和腥臊味瞬间在他喉舌间漫开，还没来得及睁眼，人就囫囵的嚎叫一声，从十仞高的墙头直直的跌落。
城上猛然冒出的守军，收起手里的粗瓷瓦罐的夜壶，一手捂着鼻子，往下狠狠啐了一口：
“库莫奚狗，说的什么鸟话。”
前人掉下，后面紧跟着的库莫奚人，猛的跟城上拎着夜壶的男人四目相对。
“......”
“看?个屁，你也吃爷一夜壶。”
汁水轰然泼下。
“啊——”第?二个库莫奚兵应水而下。
片刻之后，方才还岑寂的城楼，爆发出一阵巨大?的恶臭和无数嘶吼。
“呕——”
“好臭！！”
有人拼了命想往下退，急的直踹底下的人：“你别拽我脚，呕——”
一大?波冲在前面的库莫奚兵，从云梯上跌落。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上，污秽沾了遍身。沾在脸上，淌到脖子上，堵在口舌鼻腔里，黏得发上都是。
骨阙可汗眼看?着城上冒出人影，前阵尽损，气得拳头攥紧。刚想怒喝为何打前阵的这么不争气，就闻见?由远及近的一股臭味。
一个侥幸活着下来的士兵跌跌撞撞的扑过来。
随之而来的是浓厚的恶臭，骨阙被熏的睁不开眼。好不容易缓过来了，定睛一看?，来报信的士兵仿佛是在衣上沾的，头上顶的——仿佛是在茅厕里涤过一遍。
紧接着，报信士兵惊恐的喊声和恶臭气一道?漫开：“可汗，他们，他们——”
“他们往下泼屎！！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今日大修
Goodnight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