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?总觉着,方才巧儿将“丫鬟”两字,咬的太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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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几个人落座齐了,楼下的小二揣着一卷菜色赶来。他?一面将竹简在桌上展开铺平,一面喜庆的笑道:
“几位客官和小店算是有缘份了,今儿啊有贵人将二楼大半雅间都包下?来了,剩下的就这间最好,临窗日头足,客官们吃着也亮堂。”
李世民和宇文成都纷纷从小二手中接过竹简,挑看?菜色。
“宇文兄,我?们初到京城,不知这家特色,不如你来点菜?”李世民抬眼,看?向自然而然和如意挨着落座的宇文成都。
“这家敢开在京城闹市还生意长虹,每道菜都可以尝试一二。我?不知陇西口味,李公子按照喜好点就好了。”宇文成都阖上竹简,长指顿了一瞬,抬眸向小二道:
“甜点要两份马奶糕,记得餐后上。”
上的太早有人会只贪点心不吃饭。
小二面上带笑,提醒道:“公子有所不知,咱店里的马奶糕是从遥北马场运来的奶,连盛点心的盘子都是遥北民风的,有这么老大。”
小二抬手,在胸前比了个斗大的圆。
一边友善道:“一盘就够了,两盘怕是吃不完。”
宇文成都眸光微微闪烁,他?记得这个桂芯楼,他?和如意从前也来过。小姑娘鼓着腮帮子,见了点心眼睛便一圆,像个见了财宝,抖着胡子的小饕餮。
奶香四溢的方糕,被捏在小姑娘白嫩的葱指间,一块一块的往嘴里送。
末了还将漆盘往他?那边推了推,献宝似的道:“真的好吃,你也尝尝。”
宇文成都嘴角微勾,长指将竹简轻推,目光扫过捧着香片茶小脑袋瓜,笃定道:“两份。”
“能吃。”
轻吮香茶的如意呛了出声。
李世民看?着两人心照不宣的互动,心底涌动着说不清的情?绪。
早在陇西他教如意骑马时,就从小姑娘的听见了不知道多少次宇文成都的大名。字里行间流露着羡艳和骄傲,像是刻意要展示给他?看?一样。
他?明知小郡主和宇文将军两人青梅竹马,情?非一般。可在父亲与自己说,宇文将军拒绝了皇上赐婚郡主之后,还是从父亲手里接过拜访晋王府的礼箧,借着送李靖述职的由头,打马进京。
一路上心中悸动,回忆起初见时她一身男装,灵气四溢,生机勃勃的笑脸,攥紧了勒马的缰绳。
还是不甘心。
能让他?动心意本就难得,更何况在繁文缛节,德行束缚里头能瞥见一抹跳脱灿烂的色彩。
他?倏的有些,舍不得撒手。
他?有些酸涩的抬眼,刚要开口,就听见对面一道磁沉的声音响起:“听郡主说,二位是来京述职的,不知是武将还是文职?”
李世民对上一双透亮的黑眸,从容道:“世民无官职,此番是陪我义兄前来的。”
李靖闻言回道:“在下是武官,此番是去北遥边城换守。”
“北遥城池边远,将军前去要备足了御寒的衣物。”宇文成都由衷道。
如意从茶杯边缘抬起眼,水汽熏的她睫毛雾蒙蒙的。她转动杏眸,向宇文成都看了一眼,心底有一瞬奇异。
在她的印象里,宇文成都冷漠淡然,自小生的就像刀剑的银鞘,虽熠亮却清冷,对着生人时候尤是。
李靖也在说话?间打量着宇文成都,眼中慨叹闪过。
他?由衷出声:“将军与我一般年纪,行径之间却能见内力较我?深厚太多,不愧是能以利镗为器的天生神力。”
“我?也并非天生神力,我?幼时甚至算得上体弱。不过就是勤加练习罢了。”
李靖轻轻摇头,没再说话,他?也是自幼习武之人,当然知道这勤加练习背后是多少辛苦和曲折。本想着宇文小将军,年轻有为,一柄金镗名?动京城,定是自幼的武学好苗子。
可听见他?说,自己小时候体弱...孱弱孩童要花多出几倍的辛苦稳定根骨。如今却能有现在这般成就,李靖没做声,心中却燃起几丝对自己能力的羞愧。
李世民想到了什么,忽然道:“我?家中四弟,名?为元霸,是个心宽体胖的虎小子,前些年也被高人收做了门徒带上了山,至今也没什么动静。想来想把功夫练好,得吃不少苦啊。”
成都眉心折了一瞬,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,桌面下的手指轻轻蜷缩。
还没等恢复神态,就听身侧如意的位置,茶杯“咣当”一声落在地上,瓷片和地面相击,发出凌厉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