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了,小小年纪写起了一辈子?。”
姜聿摇晃着酒杯,听朋友抱怨:“我闺女今年刚十岁,也敢说她这一生怎么怎么了!”
另一好友笑着问:“你闺女写了什?么?”
“我这一生,匆匆数载,有欢乐,有悲痛,有缺憾,亦有圆满。”朋友念了一句,酸倒了牙,“你听听,小姑娘家的,每天吃喝不愁还伤春悲秋,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她妈怎么虐待她了。”
好友哈哈大笑。
姜聿喝掉杯中的酒,起身说道:“我走了。”
“这么早回去?”朋友问。
好友也说:“你孤家寡人一个,成天回去这么早干嘛?”
“睡觉。”姜聿淡淡说道,在朋友的说笑声中离开酒吧。
深夜是酒吧街最热闹的时候,路上到处是半醉的男女,或是相拥,或是争吵,也算得上人间百态。
姜聿坐进车里,却没有立刻叫代驾的,打开车窗任晚风吹进来,吹散酒气。
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过来,小心翼翼地询问:“需要特殊服务吗?”
姜聿抬头看去,女人看清她的脸,脸色骤然一变,连退数步说道:“抱、抱歉!”跌跌撞撞地离开。
那女人脸上抹了厚厚的粉底,看起来十分滑稽,但可以看出底子?不错,样貌有点眼熟,却想不起来是谁。
一直到代驾过来,打开他车内的音乐,电台里传出周玥的歌声,姜聿才恍然想起。
哦,是她啊。
*
她是姜聿年少时期最热烈的追求者。
时至今日,姜聿的仍能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,当时她正躲在天台哭泣,被他发现时慌乱却又窘迫。
他给了她一张纸巾,她低声道谢。
之后便没有过交集,那时候他刚进裕华,声名狼藉又格格不入,不论是豪门少爷小姐,还是凭借成绩考进裕华的学生,都对他嗤之以鼻。
他从未在意过,在校园中越发孤僻。
而她一直跟在年级第一的身后,像个小跟班,又是个隐形人。
偶然有一次,姜聿听见同学议论她,语气不屑:“你听过她说话没有?Lai牛,真是够了!”
“她英文发音更差劲,真不知道这种?人怎么能进我们学校,居然还进了一班。”
“周家有情有义呗,谁家能这么帮衬穷亲戚?”
“不是说是私生女吗?”
“真是私生女?我以为周玥不会对私生女那么好。”
后来私生女的谣言传遍校园,再后来她跟周玥打了一架,大家才恍然大悟。哦,原来她才是真千金。
但那又怎么样呢?
她不得父母疼爱,也不受同学喜欢,甚至身上隔段时间总会出现新的伤痕。后来老师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,她哭着说是周玥指使她让同学打的,但后来有人拿出视频,是她自己在身上留下痕迹,想以此来诬陷周玥。
她的父母对她彻底失望,同学们更是远着她走,她被孤立了。
当她再次出现在姜聿面前,她整个人变得阴郁起来,哪怕脸上扯出了笑?容,却依然给人阴森感。她对他说自己的过去,说自己在家里的处境,又问他:“你呢?你爸妈对你好吗?应该很好吧,我看到热搜了。”
姜聿想起她说的热搜,那其实是半个月前的事了,他的父亲将名下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转让给了他,在他成年前由母亲代为掌控。
他冷艳看着眼前笑?容矫揉造作的姑娘,她眼神深处藏着迫切,带着渴望。
她需要得到认同,需要一个人能跟她一起舔舐伤口。
而她认为他是最合适的人,毕竟他们是同一起事故的受害者,毕竟他们都是被鸠占鹊巢的天之骄子?。
他应该理解她的。
但他只是冷漠起身,离开了天台。
后来他又在天台遇到过她几次,再后来,他没有去过天台。
但她的纠缠却越来越厉害,每天给他送吃的,甚至堵在他的教室门口。她越来越疯狂,所有人都知道她爱上了他,但他却从未看过她一眼。
再后来,沈粟死了。
沈粟是他的母亲,一个可怜的女人。
她的一生被虚假的爱情蒙骗,以至于她发现真相时彻底失去了理智,她将所有的感情转移到姜聿身上,为了他用丈夫行贿的证据威胁对方,最终从丈夫手里拿到了百分之五的股份。
但她没有想到,她的枕边人根本无法容忍一个握有自己行贿证据的人活在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