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他就伸手要代劳。
顾言湛被他的话吓了一跳,再看他那大刀阔斧的动作,一看就要把纱布硬生生扯下来。还不等司以钧碰到纱布,他赶紧一把按住他的手。
“干什么你!这样会把伤口扯裂的!”他在司以钧手背上重重拍了一下。“老实待着。”
司以钧慢悠悠地噢了一声,仍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,但眼睛里的笑意却更深了。
午后在枝头跳跃的阳光,轻灵地踏着风,跳进了他的眼睛里。
等顾言湛将他手臂上带血的纱布取下来,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薄薄的一层汗。他把那条纱布叠起来,放在旁边,又在司以钧的伤口上洒上药粉。用新的纱布给他包扎了起来。
接着,顾言湛给他手臂上打了个漂亮的结,停下了动作。
“好了,别再乱磕碰了,要记得隔两天换一次。”说着,他把剩下的纱布和伤药装在一起,塞给了司以钧。
司以钧垂眼看了一眼怀里的东西,又抬眼,深深地看向顾言湛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语气散漫,却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。
像是想要用轻松的语气,掩盖住某种正在萌芽的、不可言说的情感。
——
司家庄园。
“回来了?”
司梁致被佣人抬进门的时候,听见客厅里传来一声问话。
他抬眼看过去,就看见司维兴正戴着眼镜,双腿交叠在脚凳上,坐在沙发上看文件。见到他进门,司维兴只是简单地抬了抬眼睛,神色都没变,就接着看报表去了。
“是的,刚从以钧的学校里回来。”司梁致的眼神暗淡了一瞬,接着很好地掩饰了过去,摆出一副丝毫不以为忤地模样,温和地笑了笑。
“嗯,怎么样?”司维兴手里的文件哗啦翻了一页,从站在身侧的助理手里接过笔。
“老师也没说什么。”司以钧温和笑着,抬手制止了前来要推轮椅的佣人,自己拨着轮子,往司维兴那儿走去。
“只是这孩子的确很有个性,和其他同学不太一样,就有些不服管教,在学校里跋扈了点,让老师们不大高兴。”他一边走,一边说,最终在司维兴身边停了下来。
他轻描淡写地将司以钧的错处都汇报出来,接着话锋一转,笑眯眯地说道:“不过这孩子才多大,要教他,也不急这一时。先让他轻松地玩几年,也算是弥补之前的遗憾了。不过是个没长大的孩子,咱们家里还是养得起他的。”
司维兴没说什么,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。
司梁致像是得到命令了一般,知趣地闭上了嘴。
这是他们父子俩常年的相处方式。司维兴寡言少语,情绪从不外露,并且尤其喜欢清净。而司梁致则唯命是从,埋头做事,只说该说的话,向来不会多言,惹司维兴不高兴。
“嗯,知道了。”司维兴应了一声,权当是回应司梁致,告诉他自己听见了。
司梁致笑了笑,推着轮椅走近了些。
“父亲是在看这一季度的财务报表吗?”他上前问道。“昨天秘书送来我这里了一份,我检查了一遍,没什么错漏。”
说到这儿,他停了下来。
他在等着司维兴夸赞他两句。
这段时间,他联系上了那边的人,并且开始暗中和他们做生意。虽说涉及的数额不算大,还在可控范围内,但是还是让集团今年报表的数据好看了不少。
要知道,司家的企业自从前些年被司维兴做成了商业帝国,就像是进入了瓶颈,一直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。而今年,他负责的那几个项目却全线飘红,效益可观,在整份报表里鹤立鸡群。
司梁致觉得,他是担得起司维兴的两句肯定的。
可客厅却陷入了一阵沉默,只剩下司维兴翻动报表的声音,和他唰唰写字的声音。
司梁致等了一会儿,司维兴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。
“那我就先回房了,父亲?”司梁致轻声说道。
司维兴又嗯了一声。
司梁致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,推着轮椅转身走出了客厅,让仆人接过去,将他推上了楼。
他的情绪没有外露,但是扶着轮椅扶手的那只手,却握得紧紧的,手背上的青筋都浅浅地暴起了。
等司梁致的背影从客厅里消失了,司维兴才抬起眼,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。
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有几斤几两,他是知道的。他大儿子虽说勤奋肯干,但是没什么远见,关键时刻也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。所以公司上的事,他从来都不能放心放权给他,只拿些不大的小项目给他练手,好让他慢慢成长。
毕竟他不糊涂,知道这个公司最终该交到谁手上。而他年纪渐渐大了,这些年心脏也出了点小毛病,早晚是要把家业交给司梁致的。
而自己这个公司……司维兴也清楚得很。
如今房地产市场饱和,并不景气,市面上的企业能保证不亏本都困难,更何况大幅度地盈利。要想在房地产产业上有什么大的发展,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他看着手上这份漂亮得不正常的文件,陷入了沉默。
每一项司梁致所负责的项目,盈利都多得不正常。
需要派人去查一查,他的大儿子是不是在财务部动了手脚,做了假账给自己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