瑞安国公府内,哭声震天。
一生顺风顺水的章夫人,从未想过中年丧夫之事会落到自己头上,尤其是亲生儿子还?未站住,而?与她仇深似海的杨景澄又已经是朝廷册封了的世子。都不用礼部、吏部讨论,他现就已经是新的瑞安国公了!
章夫人抱着年幼的儿子,想着内宅里无?数不显山不露水的折磨人的手段,直挺挺的哭晕过去了好几回!三四个太医围着她,半步都不敢离。家里大事,不得不尽数交到了安永郡王妃与颜舜华手中。
瑞安公昨日忽然亡故,众命妇却是今日下了早朝后,方结伴乌央乌央的赶来。甚宗室长辈、朝廷诰命、邻居亲友,不一会儿就坐满了屋子,热闹程度与当?日颜舜华生育时相差仿佛。
谭夫人自不必说,三房的丁夫人亦陪着嫂嫂前来。她犀利的目光死死盯着颜舜华,嘴里的话更是毫不客气:“妇道人家应以贞静为要,胡乱掺和外头的事,害死了公公,搁我们章家,你这般不守妇道的媳妇儿就该打死!”
安永郡王妃登时恼了,她才是夫家长辈,她没开?口,你章家放哪门子屁!?简直太跋扈了!
谁知她正要说话,耳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。站着的叶欣儿面无表情的收回手,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丁夫人,呵斥道:“区区民妇,也敢对国公夫人大呼小叫!?来人,把这目无尊卑,以下犯上的贱妇拖出去掌嘴!”
大厅中的诸夫人看的倒吸了一口凉气,小小侍妾,竟敢当众打人,好生凶悍!
丁夫人一辈子仗着娘家夫家皆得势,何曾吃过这等亏,当?即气的跳起,伸出爪子就要挠叶欣儿!不曾想,杨景澄的侍妾凶悍,正妻更凶悍。颜舜华哪肯让外人伤了自家心?腹,抬脚就踹在丁夫人的膝窝,正是杨景澄教过她的打架方式!
一脚落下,只听丁夫人惨叫一声,咚的落地,摔了个正儿八经的大马趴!
争执发生的实?在太快,饶是久经沙场,处理?过族里无?数事端的谭夫人也呆立在了当?场。丁夫人阴阳怪气,按规矩,对方不应该是含沙射影么?怎底打了起来!?闺阁女子,还?、还?会打架的么!?
踹完人的颜舜华从容坐回椅子上,微笑看向安永郡王妃:“说来,我正有一事想求大伯母,前些?日忘了,方才想起来。”
安永郡王妃还?在恍惚中,本能的问:“何事?”
颜舜华缓缓道:“论理,国公世子可有二妾。我们叶姨娘乃伺候了世子数年的旧人。世子离京前叫某些?不守人伦的混账弄的手忙脚乱,不曾想起此事。他离京后,我又生产,把事儿混忘了。正好今日想起来,劳烦大伯母同咱们大伯伯说个情,我们叶姨娘,服侍有功,合该是叶夫人的。”
四面八方的目光瞬时射向了叶欣儿!宗室里把奴婢抬成夫人的不罕见,但那至少得生育有功,服侍有功是什么鬼!?更有安祈县公夫人恨铁不成钢的想:你才生了个闺女啊!就抬个姨娘来斗法!你不要命啦!?
唯有谭夫人眼皮一跳,“不守人伦的混账”听进了她的心?里。好一个刁钻刻毒的妇人!她这可是连章家带永和帝,一个不落的骂了啊!他不动声色的扫过全场,果?然见到几个文臣的夫人,看向颜舜华的眼神里,闪过了赞赏!
华阳郡公枉死,他的党羽只怕已恨出了血!他们恨章家,更恨永和帝。不守人伦四个字,只差没指着永和帝的鼻子痛骂了!华阳党羽家的夫人们,岂能不觉着出了口恶气!?
谭夫人的心?剧烈跳动起来,谁也不知道华阳郡公到底笼络了多少朝臣,更不知道有多少墙头草开?始重新站队。颜舜华的公然表态,是否会让杨景澄完整继承华阳的衣钵?如若华阳的党羽尽数倒向了杨景澄……谭夫人后背一紧,不行!绝不能让杨景澄摘了果?子!否则助杀了华阳的章家将万劫不复!
不为章士阁的死,而?是,如若杨景澄的权柄继承自华阳,那他安定人心的最好方式,便是与章家不死不休!
谭夫人暗叹了句:厉害!尤其是她的人刚打了丁夫人,这话传到永和帝耳里,怕能误解成她在骂章家。天地人伦,骂的不正是以下犯上、不敬皇权宗室的忘八么!?
往日,小瞧她了!
谭夫人手指紧了紧,看来,无?论是杨景澄,还?是他家的女眷,都不能留了!
谭夫人思绪很快,理?清楚心?里的想法不过片刻光景,丁夫人尚在地上没爬起来。她是有年纪的人,这一家伙没摔骨折都算命大。丫头们七手八脚的试图搀起她,叶欣儿还在旁边骂:“没见过跑到旁人家,教训旁人家女眷的道理?!堂堂章家,还?有没有点规矩了!?丁阁老家亦是世代书香门第,族里就没有人管管这牙短舌长、合该犯七出之条的女人么!?”
叶欣儿扭过头去,毫不畏惧的冲着谭夫人发飙:“怪道你们家养的出草菅人命的大贪官!连宗室夫人都敢教训,你们眼里还?有哪个!?我看你们章家,根本没把皇家放在眼里!”
“你放屁!”狼狈爬起来的丁夫人指着叶欣儿的鼻子痛骂,“小小婢子,对老人家如此无礼,你有脸说规矩!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