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老太太看看这个,又看看那个,有些茫然无措。好半晌过去,她终于忍不住开口:“咳,那个,我说舜姐儿,你来寻你外公,可是在夫家受了委屈?”
颜舜华很是心累的道:“是呀,我夫家伯父不正摆了我外祖父一道儿么?”
齐成济脸色微变,沉声道:“你这话什么意思?”
颜舜华直视着外祖父的眼睛:“您说呢?”
齐成济胡子抖了抖,半晌后,他对老妻道:“你且出去吧,屋里不用人伺候,我同?舜姐儿说说话。”
顾老太太张了张嘴,外祖父与外孙女儿虽谈不上避嫌,可一个大老爷们与新嫁没多久的小姑娘,有甚私房话好说的!?然而她觑了觑丈夫的脸色,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去了。
吱呀一声,正屋的大门关上,屋里瞬间昏暗了下来。颜舜华吐出了口浊气,开口道:“前几日端午,我有些孕吐,便没回家来。”
时下出嫁女多于端午回娘家省亲,若因怀孕生孩子或旁的缘故不便归宁的,娘家也要派个人去瞧瞧。端午那日,颜舜华的舅母董氏曾去过瑞安公府,因此齐成济一听便知道颜舜华是找了端午当借口,回头好对外窜口供的。
因此齐成济上道的道:“你嫁的不远,甚时想家了,打发个丫头回来说一声,我让你舅舅去接你便是,不必紧着那些规矩。”
颜舜华点了点头,她现正被人盯的紧,因此没心情车轱辘的废话,开门见山的道:“前日,我听闻朝上有您将入阁的风声,是也不是?”
刚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齐成济心下不悦,面上却一派云淡风轻:“只是风声,你休要乱传闲话。”
颜舜华道:“锦衣卫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齐成济:“……”
颜舜华又道:“世子让我转告您,他根基未稳、羽翼未丰,您出头未必是好事。安安心心在礼部,过几年或有转机,您不必着急。”
齐成济揉着太阳穴道:“世子怎底叫你来说这些?”
“他与您不一样,比起甚心腹,他更信夫妻同?体。何况,”颜舜华有些不满的道,“放着我这个能光明正大回娘家的齐家外孙女不用,难道非得大费周章的寻个心腹传信不成?您又不是不知道他身边有人,大抵也只有写?给我的信,那起子人不好拆了。就这,他写?的还是藏头信。不使我,您说他能使哪个?”
齐成济怔了怔,随即苦笑一声:“世子真不容易。”
“那您怎么想告诉我,我好写回信的。”颜舜华有些急切,虽说她方便回娘家,可谁知道齐家有没有埋伏着探子?她们祖孙两个总是密谈,傻子也知道有事了。朝堂上头还坐着个老太后呢,她不信真有几个人敢不把女人放在眼里。想到此处,她十分不敬的腹诽着自己的外公——就您这样的,可别去祸害内阁了吧!
齐成济摇头道:“我怎么想乃小事,世子怎么想才叫大事。”
颜舜华道:“世子只想做个逍遥纨绔,无意于权力争夺。”
齐成济眼睛眯了眯:“果真?”
颜舜华点点头:“果真!”
齐成济沉默了许久,方道:“我不信。”
颜舜华冷笑一声:“您是不信,还是不舍得信,亦或是您身边急聚起来的党羽不肯信?”
齐成济忽然轻笑:“舜姐儿,姑娘家锋芒毕露了可不好。”
颜舜华弹了弹袖子:“后妃节制娘家谓之?贤德。”
齐成济笑容微窒。
“您宦海沉浮,许多道理不必我说你便该明白。何以今日须得我一个内宅女子来提醒?尘埃未落时就妄图独占鳌头。”颜舜华目光锐利的看向齐成济,缓缓的道,“乱花欲醉迷人眼,外公,你失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