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逐渐远离溱安。
赵趁赶了一段路后停在驿站边,才去唤自家公子,江汶琛将?手帕放入怀中,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。
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心情愉悦,就连目光都含着微弱的光。
这人呢,一陷入感情里,就带着几分傻气。
赵趁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心情,和他说了时辰和路程,而常疏辞却是神情板正,像是满腹的心事要说,但见?他到江汶琛示意的目光后还是闭上了嘴。
他和赵趁不一样,赵趁是十三州的人,是和江汶琛一起刀尖舔血、金戈铁马的兄弟,他向来性子粗俗,不知其中的弯弯绕绕,认为只要自家公子高兴,什么都是对的,什么都可以做到。
而他自小就跟着江汶琛,他明白江汶琛的为人,这趟入京说是应了那位的命令,倒不如说是江汶琛想给宋娘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。
可这终究是私情,怎么和国家大义相比。
他心底感激那位宋娘子,若不是她,公子不会那么快决定回京,但他又同样觉得为她不值,说来好笑,一国储君违抗上令的意志被一个小小的艺娘掰正,这算什么呢?
江汶琛下了马车,从他手中接过雨伞,看了眼阴晴不定的天空,“歇息片刻吧。”
几人进了驿站休整,赵趁提到临走时宋月稚的丫头递来的东西,江汶琛好奇她为他准备了什么,便提前看了看。
细看是几件御寒的衣物,以及一些书本吃食、常用之物,都是些小物件不占地方,但用处不小。
江汶琛摸着那衣衫的布料,直接披在身上,她准备的很精细,比他们平日里穿的好些。
赵趁欢呼道:“这尺寸应当是为我们准备的吧?宋娘子真贴心!常疏辞这件你的。”
常疏辞接到手里,那衣物干干净净的,整洁无比的折叠好,且显然是早就准备妥当,熏了好闻的草木香气?,不会显得腻味,反而极为清新清爽。
就是那吃食都是三份,摆放的极为精美。
他一时间哽了哽,捏紧了手里的衣物。
江汶琛不知他心里如何想,正想去翻她给他带的书本,却忽觉衣衫内侧的口袋有?些异样,他神情一动,抬手摸去,待抓到其中的一角,接着拿了出来。
那是个月白色的荷包,面上绣着仙鹤,尾端坠着赤珠红穗,光是握在手里都觉得沉甸甸的。
江汶琛神情微凝,赵趁却先一步探囊,看见?里头晃人眼球的雪花白银。
他张大了嘴,“这少说有数百两吧?”
这可不是作假,都是眼睛看得到的真金白银,倒不是说这数目有多让人震惊,而是对宋月稚一个花楼女子来说,实在是不可思议。
“她是将身家都交与公子了么?”
宋月稚年纪并不大,她就算再有?才艺再受重视也?不会有?太多积蓄,先前买书时便见?她为了几百两愤愤不平,显然家底浅薄。
可现如今,她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这么多现银送到他面前......
江汶琛微眯起眼,将?荷包放回到口袋里,拿起案上的书便要走,可那触感却让他指尖一顿,他停了脚步,打开了书本,见?夹层中有一封信。
他沉着气?展开,见?几行清秀的字——
‘我猜你定是发现那荷包了,我绣工实是不行,若你欢喜便用,京都人情世故多,我担忧于心,你也?让我安心可好?
我等梅花凋零,你来接我回家。’
她字里行间都没有?提到那银钱的事,但江汶琛却明白了她的意思。
金榜题名,为她赎身。
可她要赎身,何至于需要自己?光是她存的这些积蓄便已经够了不是吗?
常疏辞上前拉江汶琛,“这姑娘把赌注都下在你身上了,她无依无靠又无银钱傍身,怎么过下来的日子,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