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那姑娘出身不好,与父亲相爱之前,曾经做过许多不堪的事情。沈家是簪缨世家,自然不能?同意那样的姑娘,嫁入沈家的门,父亲执意要娶那姑娘为妻,祖母却以死相逼,父亲无可奈何,只?得与那姑娘分手,过了两年,遵从?父母之命,娶了门当户对的母亲。
他还记得当时母亲躺在床上?,脸色蜡黄,骨瘦如柴,一副他多吹一口气,她就会散架的虚弱模样。她的左手紧紧抓着他的手,双目凝望虚空,幽幽地?道:“你父亲从?来没跟我说过,但我知道,他一直不曾放下那个?姑娘。有好几次,他以为我睡着了,就自个?儿去书房待着,一待就是一宿,直到天亮才回屋。
有一天晚上?,他见我睡下,又去了书房。其实那时我并没有睡着。我等了好一会儿,见他一直不回来,就去书房找他。我推开屋门,就见他坐在桌边看?书,还抬起头来,问我怎么?起来了。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,我却看?见他微红的眼圈,脸颊的泪渍,还有右手边那个?没有关好的抽屉。
当时我佯装不知,笑着说:‘我一觉起来,见夫君不在房里,就过来看?看?。夜也深了,夫君早点儿休息吧。’他听了这话,倒也没有起疑心,敷衍我说,他再看?几页,一会儿就回去睡。我听他这么?说,也就回屋了。过了好半天,他才回屋,在我身边躺下。
他大概以为我早就睡着了,其实他不知道,我整晚都没有睡着。我等啊等,等啊等,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,等到他出门了。我送他离开,便去了他的书房,走到那抽屉前面,迟疑了好久,还是拉开抽屉,就见都是些旧物。
一缕青丝,用绸带束着。一沓书信,起码有二?三百封。两个?无锡所产的泥娃娃,一男一女,肥肥胖胖,憨态可掬,身上?镶珍珠,戴美玉,只?是男娃娃身上?满是裂痕,似乎曾经给人摔碎过,后来又拼凑成了原状。
我拿起那个?男娃娃,瞧见娃娃底部?用墨笔写?着你父亲的名讳,立时明白这两个?泥娃娃,一定是你父亲当年和那个?姑娘的定情之物,那个?女娃娃,底部?一定用墨笔写?着那个?姑娘的名讳。我嫁给你父亲之前,就隐约听说过这件事,只?是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?。毕竟哪有男人不馋嘴,成了家就好了。老人们都是这样说的。
直到我看?到这抽屉里的旧物,才知道,原来……原来这么?多年了,你父亲从?没有放下她,也难为他将这些旧物,尽数整整齐齐地?放在抽屉里,时不时便自个?儿坐在书房里,怀念旧人,怀念一整夜了。
那抽屉里还有好多物事,但那是你父亲和她的回忆,不是和我的回忆,我就没有看?了,只?是瞧见一块半旧的手帕上?写?着几行字,一时忍耐不住好奇,就把手帕拿到眼前,仔细一看?,就见上?面写?着:‘有所思,乃在中原北。何用问遗君,一双泥娃娃。用玉绍缭之。闻君有他心,拉杂摧烧之。摧烧之,当风扬其灰!从?今以往,勿复相思,相思与君绝!’
想是那个?男娃娃本来在那姑娘手中,那姑娘听说你父亲听从?父母之命,决定娶我为妻以后,就摔碎了那个?男娃娃,连同这块手帕一起,寄给了你父亲。我那时就想,原来你父亲喜欢的,是这样一个?性情执拗,心意决绝的姑娘。难怪我和他做了这么?多年夫妻,他自始至终,都不把咱俩放在心上?,说走也就走了。”
便是因为这件事,沈浪虽对父亲崇拜有加,但是听说这个?在洛阳和附近几个?城市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以后,一时之间,倒也分辨不出真假来。毕竟父亲对母亲十分冷淡,又长年累月地?不在家,他在外面还有个?家,不是不可能?的事情。
他自恃武功高强,这白衣女子绝不可能?发现?他在外面,故意演戏给他看?,因此见到这白衣女子在这再无第?二?个?人的屋里,用碎瓷片去割自己的手腕,对这白衣女子的疑心,霎时间消失不见。
他甚至还想起那块半旧的手帕上?写?着的两行字来,心道这姑娘和那手帕的主?人,都是自尊自爱,心意决绝之人,看?她母亲昔年听说自己父母的死讯以后,不曾来沈府向自己这个?不到十岁的孤儿讨要家产,可见也是一个?自尊自爱,心意决绝之人。父亲和旧情人无法再续前缘,于是移情到她母亲身上?,倒也说得过去。
那白衣女子一听这话,泪水一点点地?滴在胸口,说道:“公子是这青蔓院的人吗?”
沈浪摇了摇头,微笑道:“姑娘大可放心,我不是这里的老板的说客,来帮他说服姑娘听他的话的。”
那白衣女子强忍泪水,颤声道:“既然公子不是青蔓院的人,为何要阻止我自尽呢?我把自己卖进这青蔓院来,本就是为了凑钱给妈妈治病,可是妈妈的病没有治好,她已经去世了。我……我自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,再没有第?二?个?亲人……
现?在……现?在妈妈也走了,我在这世上?,再没有亲人了。又沦落到这不洁之地?,不仅自己饱受侮辱,还累得祖上?无光。除了对这里的老板好以外,我活着对谁都不好,对我自己也不好。我还是死了的好,死了就能?解脱了!”
说到这里,她俯下身去,捡起一块碎瓷片,神态坚定地?道:“公子,你走吧。既然你不是青蔓院的人,这本就不关你的事!”说着将碎瓷片放在手腕上?,一咬牙,便要去划破手腕。
不料碎瓷片还没碰到她的肌肤,一只?手就握住她的手腕,制止了她的动作。
那白衣女子一怔,慢慢抬头,看?向沈浪。阳光照着她含着泪水的眼睛,挂着泪水的睫毛。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,却一句话也没有说,最后垂下了头,泪水又一点一点地?滴了下来,凄然道:“你为什么?要阻止我?你以为你是在做善事吗?就算我现?在活下来了,一会儿也要踏入地?狱,我现?在死了,哪怕死后会坠入十八层地?狱,即使?要上?刀山,下油锅,那也是和我妈妈爹爹在一起,做什么?都是好的。”
沈浪心中怜惜更甚,微笑道:“我怎会眼看?姑娘踏入地?狱呢?不瞒姑娘说,我现?在过来,就是为了带姑娘走的。”
他早在过来之前,就已打定主?意,那沈飞飞是他的妹妹也好,不是他的妹妹也罢,他都得在拍卖开始之前,将她从?青蔓院带走。总而言之,他绝不容许有人花了多少银子,就买下了沈天君的女儿,这等会令父亲和沈家蒙羞的事情,在他面前发生。
那白衣女子神色惴惴不安,眼光中流露出怀疑之色,说道:“你要带我走?可是……可是咱俩非亲非故,你为什么?要带我走?我又怎能?跟你走?”突然间目光一黯,幽幽地?道:“何况……何况我的卖身契还在这里的老板手上?,我不敢走……”说到这里,用手捂住脸,肩头轻轻颤动,哭泣道:“我怎么?敢走?”
沈浪微微一笑,说道:“也不算是非亲非故。在下家中的长辈,和沈大侠本就是亲故。在下于情于理,都不能?眼睁睁地?瞧着沈大侠的女儿身陷这等烟花之地?,却袖手不理的。”
那白衣女子眼中登时流露出欢喜之意,但这喜意转瞬间便黯淡了。
她叹了口气,说道:“公子,小女子不是不识好歹之人。你有这份心意,小女子就已感激不尽了。只?不过我的卖身契,还在这青蔓院的老板的手中。你现?在看?在我爹爹的面子上?,带我离开这青蔓院,可是以后呢?难道你还能?管我一辈子吗?
公子,不瞒你说,我爹爹固然武功盖世,但是我和我妈妈都不会武功,不然这些年来,我俩也不会过得如此贫困潦倒了。若是青蔓院请官府发公文缉捕我,我一定逃脱不了,到时说不定还会连累公子,这叫我良心如何能?安?
何况‘九州王’的女儿在妓院被?人买走,这确实不好听,但是‘九州王’的女儿卖身妓院以后,又背信弃义,从?妓院逃跑,难道就好听了吗?既然横竖都是死,与其日?后背着骂名死,倒不如现?在就死,也能?死得干干净净!你……你放手吧!若是不忍心看?我死,那你走出这间屋去,把门关上?就是了!”
作者有话要说:沈天君不爱老婆和孩子,纯粹是我自己猜测。
因为原著里他发现自己被柴玉关耍了,觉得自己作为武林楷模,为了一本不一定存在秘籍,就头脑发热来夺宝,说不定路上还杀了正道的人,觉得无地自容,就自尽了,完全没有想过家里的老婆和十岁或者不到十岁的孩子接下来的生活。
同样是因为义气冲动自尽的张翠山,发现老婆是导致亲如手足的师兄瘫痪的间接原因以后,先去跟张三丰拜别,求他救出自己的儿子来,然后对大家说妻子杀的少林弟子啊,谢逊杀的人啊,他一力承担,你们逼我说屠龙刀的下落,他不能出卖兄弟,然后自尽的。这个其实是符合自尽的人的心理的,现代好多自尽的人,甚至还会先清空u盘里不纯洁的东西。
沈天君自尽前一句关于妻儿的话也没有交代。他肯定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,不然不可能自尽,但是他自尽之前,完全没想过妻儿,我感觉就只有一个原因,就是他根本不爱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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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原著里白飞飞做的更狠,她离开之前,迷倒了其他人
【王怜花大半截身子已被人埋在沙土里,头发蓬乱,脸上也被人涂了污泥,□□着背上,被人抽得满是斑斑血迹。他模样看来竟已变成了个活鬼,但居然还似在睡着的,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,他竟似全不知道。
再看沈浪与朱七七,两人竟被人背对着背绑在一齐,两人头发也乱了,头发似乎被人截去了一段。而熊猫儿自己……他只觉头疼如裂,身子也被捆着,动也不能动,烈日晒得他皮肤几已裂开,他衣服几乎被剥光了。】
【突听王怜花大声道:“此时此刻,你还笑得出,我总算佩服你。”他嘴里像是被塞了沙土,连话都说不清了。】
所以我一直特别纳闷,为啥这么多多情剑客无情剑时期的同人,会写王小花关照阿飞这个外甥。
怎么可能啊,白飞飞先是差点杀死王小花,后来在去柴玉关的老巢的路上,折磨王小花,连饭都不给他吃(当然熊猫儿他们也没得吃),然后又在临走之前,狠狠地对王小花虐待了一把。
以王小花的记仇性格,他听说白飞飞有儿子了,没去找阿飞报仇,都是突然被菩萨魂穿,决定以德报怨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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